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燾夫婦來到多倫多時,長子張海威在加拿大多倫多教數學,二兒子張湘楚在美國紐約當醫生,
三兒子張渝川在加拿大多倫多當工程師。
1994 年,在張國燾去世 15 年後,楊子烈以 92 歲高齡故去,二人合葬於多倫多松山墓
園。
楊子烈著有《往事如煙》一書,後改名為《張國燾夫人回憶錄》。1970年由香港中國問
題研究中心編輯,自聯出版社印行。
第一篇 生長於革命動亂之中
第一章 洪江會造反
一九○六年(清光緒三十二年)冬天的一個下午,原是很安靜的上栗市(江西省萍鄉縣
北鄉),突然驚慌起來。一個可怕的消息傳播了開來。從四鄉來趕集的農民們忙著收拾了買
賣,急步離開這個熱鬧的市場。住在鎮上的婦女和小孩們特別慌亂,紛紛向外逃避。店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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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一冊
人們陸續關上店門,收藏起貨物。約摸下午五時,各街道入口處的木柵門(可以說是輕便的
城門)都關上了,市鎮和四鄉的交通就這樣斷絕了。更夫忙著通告各商店住戶謹防火災。
我那時才九歲,在這市內一所私塾里讀書,自然對這鄉村社會裡層所發生的事故是茫無
所知的。這間私塾是我父親的朋友廖石溪先生所主辦,共有十幾名學生,包括廖先生自己的
兒子和他的一些親朋的子弟,其中年齡最大的也不過十七歲,都寄住在這私塾里。那天恐慌
到來的時候,恰恰廖先生因事下鄉去了;我們正在依照他的吩咐,自行溫習功課。在這當兒,
幾個年長的同學好奇的跑到外面去看熱鬧;多數同學先後由他們的親屬趕來領走了。只有我
和幾個家居較遠的同學仍滯留在塾里,不知如何是好。
鎮上木柵門關閉以後,我那年輕的四叔,他是這私塾里一個年齡較大的學生,匆匆從街
上跑回塾里;引著我和兩個姓文的小學生,沿街走到一個豆腐店裡;把我們從豆腐店後面窗
口吊下去,指點我們越過小河,循著隔河的大路走向文家。他並且叮囑我們說:“快走吧!
千萬莫在路上耽擱,天快黑了!”他瞧著我們涉水渡過這條寬而淺的小河後,他的影子也就
消失在那窗戶的後面了。
我們三個小孩子一路走去,並未遇著阻攔,沿途也有些來往的行人,空著手和挑著東西
的都有,靜悄悄的匆忙走過。我們走到約五里路的地方,到了文家所開設的一間小雜貨鋪,
這裡離文家尚有一里多路,那店鋪里的管店先生認為風聲很緊,不可走夜路,而他又因店鋪
無人看守,無法抽身護送我們;因此留我們在店裡吃飯過夜,我們也就答應了。
大約是半夜的時候,突然來了一些身背馬刀喝醉了酒的大漢,把我們從床上抱起來放在
店鋪的櫃檯上。我們從夢中驚醒,看見他們抽出刀來,嚇唬我們。有的說:“殺掉這三個小
孩祭旗吧!”有的說:“試試刀也好呀!”那位管店先生卻急於為我們解脫,請求他們讓小孩
們好好去睡覺;並邀請他們喝酒吃東西,原來那管店先生和那些大漢竟是同黨,他的話因而
發生了效力。那些大漢鬧了一陣,後來也就離此他往了。我們三個小孩沒有受到任何損害,
回到臥室去,驚慌減少下來,重入睡鄉。
次日清晨我們醒來,看見店門大開,管店先生已不見了,店內的布匹、食物、草鞋等貨
物都沒有了。我們三人再走出店外一看,大隊農民隊伍,穿著形形色色的短衫褲,正由大路
上成單行的稀稀疏疏的走過。他們手上拿著長槍、鳥槍、鋤頭、大刀、馬刀、木棍、鍋蓋等
等武器,卻看不見旗幟,也沒有什麼叫喊。在這種肅靜氣氛中,並沒有顯現出造反的熱情。
我們三個小孩站在路旁觀看,也沒有人理睬我們,不一會我們看厭了,才循著一條去文家的
岔路繼續我們的行程。
我們到達文家大屋,發覺屋內已空無一人。我們到處搜尋,直到我們跑到屋後的山邊,
高聲叫喊,才看見一個人從山上樹林裡踱了過來,把我們帶往山林深處,我們就在那裡與文
家的大人們會見。文家父兄都急於問我們怎麼這個時候跑回家來,市鎮上和大路上發生了甚
麼事情。我們把經過情形都一一告訴他們。他們則說由於得到消息太遲,來不及去接小學生
回家,又說了一些他們忙於逃避的情形。文家和我家雖是世交,但我還是惦念著家裡。他們
對我備加安慰,說到我家遠在二十里外,不能回去,就近在這裡安身,那就像回到自己家裡
一樣。
我在文家住了約十天光景,頭幾天曾有小股“會匪”光臨過他家,雖沒有發生嚴重的搶
劫,但是文家的人已如驚弓之鳥;帶著我一齊躲避在山上,蝸居在山窩裡臨時支起的帳蓬里
面。後來風聲緩和下來,我和文家的老少婦女們又悄悄的回到他們的家裡住了三四晚。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