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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三冊
歷年的天災人禍,房屋多已倒塌,我們來後立即發生住屋不敷分配的現象;我和朱德都分得
了山邊的一個窯洞,與毛澤東張聞天秦邦憲王稼祥林伯渠等結鄰而居。這些窯洞的前面,原
有一條由商店住房所組成的街道,但那時房屋已是蕩然無存。在廢墟之上,已種滿了各形各
色的菜蔬。總司令部人員就只有各按工作單位性質,分別擠住在同類的機關里。我們所帶來
的紅軍學校學生,就合併在林彪所主持的紅軍學校里。
保安的荒涼和落後是特別引人注目的。這裡幾乎沒有讀書的人,滿清的時候,保安的定
額秀才,多是不識字的。直到那時,全縣很難找出一個中學畢業生,這件事是我們談論保安
文化落後時所常提到的。這裡人煙稀少,街上通常都是紅軍戰士多於老百姓。據說這裡的糧
食,只要一年豐收,就夠吃三年。可是這樣的好年,卻是難逢難遇。主持經濟財政的林伯渠
同志,就像周恩來在河連灣一樣,聚精會神在那兒解決供應上的困難。
陝北一帶是中國歷史上造反者和土匪嘯聚之所,它的各種條件,像大海中的一個避風港,
似乎所有西北方面的造反者,不管他們最初的目的何在,當他們處在逆境的時候,不是南走
漢中巴山山脈,便是北走陝北,以待時機。這主要是地里的形勢使然。
我在保安會見了林育英(我到時他因事他往,繼聞我來保安,即忙趕回來)。他仍是和從
前那樣熱忱樸實,說話的時候,全身各部都在用勁,似乎要將他心中所想的傾瀉而出。他為
了要完成兩個中央的聯絡人的任務,對我和毛澤東等以往的英勇奮鬥,倍加推崇,把我們比
作瑪瑙珠子的線斷了,他自己好比是這根線,要重新串攏這些瑪瑙珠子。
他將他所知道的莫斯科情況告訴我,主要是說明中共在共產國際的地位大為提高。自德
共受希特勒的摧殘以後,中共已成為共產國際中僅次於聯共的第二個大支部,各國共產黨對
於中共這些年來所從事的蘇維埃運動和游擊戰爭,均表敬佩,認為是中共革命精神的驚人表
現。中共在莫斯科的代表王明等,在共產國際的地位也隨著受人重視。他們正宣揚中國革命
的重要,喚起各國革命者與共產黨人的支援。共產國際第七屆大會亦已選舉毛澤東周恩來王
明和我四人為主席團委員。
我對林育英這個中共中央聯絡人甚為尊重。我將已往經驗扼要報告他,並問他準備採取
何種步驟,來彌縫過去有過的裂痕,並使中共中央的領導正常化。他告訴我現在陝北方面,
軍事黨務仍由毛澤東張聞天分擔軍事會主席和書記的責任;他則擔任職工運動委員會主任。
目前最重要的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在全國範圍內的發展。到了適當時期,再行召集一次中共
的擴大會議,解決黨內問題。他認為這是他這個聯絡人應有的交代。並主張原任中央委員仍
舊,不過未來的擴大會議,可以遴選一些新人,參加中央工作。
除林育英以外,其他同志沒有談及已往的事,似乎每個人都在注視著陝北以外的情況。
從保安這個角落裡去看全中國,確是不容易的,人們在那裡根據西安傳來的或者從無線電中
收聽來的一鱗半爪的消息,作為談助,多方推敲。
張聞天覺得這些年來,中國的情況是變了,有些方面已有顯著的進步。他告訴我他看到
一些外來的書刊,有些新近的作者寫出的文章,內容很充實,文筆也很動人,相形之下,自
感不如。尤其是近半年來流行的許多抗日歌曲,更顯出文藝水準的進步。他慨嘆這些年來我
們在山中有些落後了。言外之意,非急起學習不可。
張聞天還特別提到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九日,北京學生所發動起來的反日運動②。他所知
道的雖仍模糊,但他指出當日本向華北發展,積極醞釀華北自治,曾激起北京學生的反抗。
他覺得這個著名的“一二九”運動,不亞於“五四”運動。南京政府雖多方鎮壓,但這個運
動仍是普遍到全國,而且學生們組織了民族先鋒隊,較之“五四”時期學生聯合會的組織,
尤為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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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三冊
中共的白區地下組織是破碎了,不能領導抗日運動。自一九三一年總共中央轉移到蘇區
以後,中共在上海等地的組織,迭遭破壞,有些地方根本沒有組織了,另一些地方只剩下一
些個別的黨員,張聞天又說他一直企圖找到那些地下組織的線索,但仍無頭緒,那時所知道
的只有劉少奇在北京活動,似能領導那裡的同志,幕後指揮“一二九”運動。
但中共的政治影響還是相當普遍,許多脫離了組織關係的或者失去聯繫的黨團員,以及
一些同情共產黨的人物,現在又是抗日運動中的積極分子。有些躲在上海等大城市的亭子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