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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廣州我已住膩了,我對武漢很感興趣。但最使我刺目的,就是武漢仍處在外國兵艦的
炮口威脅之下。”
我們的話題因而轉到有關外人在武漢的動態問題上。鮑羅庭表示對武漢的一切,都感滿
意;但對外人的動態,今後則應加強注意。我於是向他推薦一位懂英文的中共青年李君(我
已記不起他的名字了),做他的辦事人員。後來這位青年便替他做調查外人動態的工作;而中
共湖北區委方面也因經費不足,樂得把這項工作推由鮑羅庭直接負責。
在此期間,不僅鮑羅庭等新來的人,在從事布置班底的工作,中共湖北區委會也在忙著
部署這類的事;並且從武昌搬到了漢口。鮑羅庭認為湖北區委的工作範圍,因為國民黨的中
樞移到了漢口,已經不僅是湖北一省的事務,他要求我們立即搬到漢口來,以便和新來的國
民黨中樞要人,能經常保持接觸,把握整個局勢的發展。我們接納了鮑羅庭這個建議,作了
一番新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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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二冊
鮑羅庭和我討論一般政策問題,是在十二月十三日國民黨中央委員和國民政府委員聯席
會議(以下簡稱“聯席會議”)組成以後。聯席會議為何要急於組成,職權為何,已否得到蔣
的同意等等,鮑羅庭事先都未和我提過。等到聯席會議舉行之後,鮑羅庭才向我表示:在廣
州時,他曾說過北伐打到北京,國共便要分家;現在看來,分家之事已經大為提早了。我問
他為甚麼有這種看法,他說是憑他的嗅覺,而他的嗅覺是特別靈敏的。
他向我指出下列各點:一、蔣氏占領了江西之後,正銳意經營東南,以奪取南京、上海
為目標;這種東進方針,將與蘇俄日漸疏遠,而與帝國主義列強和浙江一帶的買辦資產階級,
尋求妥協。蔣的這些活動,是經由黃郛鈕永建等人從中拉線的。二、蔣氏一直要建立他個人
的軍事獨裁,將國民政府和國民黨完全置於掌握之中,反對汪精衛回國復職;這些已引起國
民黨大多數中委的反對,這次和他同來的國民黨中委,一致不贊成蔣的這種野心,因而成立
了一個聯席會議,俾中樞大權不致為蔣個人所操縱。三、蔣氏如果取得了南京上海,很可能
就要發動一個反共運動,以取悅於帝國主義者和資產階級。
鮑羅庭很注重軍事實力。他說到大多數的軍隊也都對蔣不滿。唐生智的反蔣態度,固不
待說;鄧演達和第四軍的多數將領,將積極支持汪情衛;譚延闓的第二軍,朱培德的第三軍,
程潛的第六軍也都是一向不滿蔣的;第七軍在軍事發展上,與蔣也有許多矛盾;而且馮玉祥
已解西安之圍①,他的軍隊一出潼關,又是蔣的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因此,從軍事實力上
看來,蔣的獨裁前途,自是荊棘叢生的。
鮑羅庭這些看法,是他反蔣的出發點。我覺得這是我們在政策上的大轉變。反蔣的基本
政策,固然如箭在弦上,不容有所躊躇;但在力量的對比上,我倒覺得鮑羅庭的看法,有點
過於樂觀。我曾向他指出,就武漢一般人眼中看來,唐生智應更不如蔣介石,唐是一個投靠
革命的軍閥,他的部屬多是一些舊軍人,蔣究竟是一個老國民黨員,而且有黃埔的革命青年
軍官做基礎。蔣與其他各軍的關係,固然不好,但唐與其他各軍的關係,也是有缺陷的。他
與二、六兩軍早有夙怨,與第四軍又有門戶之見,假若由他出來團結反蔣軍人,恐怕將事倍
功半的。其次在黨部和民眾方面,雖然左派聲勢浩大,但畢竟缺乏有力的領袖。汪精衛能否
回國,回國後能否硬幹,都有問題。反蔣運動定要做到甚麼程度,以及應采急進抑或緩進步
驟,也都值得研究。
鮑羅庭對於我所提出的疑問,似乎無法解答。他只是強調現在問題的中心所在,是我們
不得不這樣做。一因為我們既然看清楚了蔣的反革命的意圖,總不能袖手旁觀。他為聯唐政
策解釋,說唐較優於蔣的一點,是唐同情於工農運動。他預料汪精衛在適當時機就會回國,
在大致上他不會像過去那樣的軟弱。至於團結反蔣勢力一點,他自信他的靈活手腕,必然奏
效。
鮑羅庭的個性很強,他在廣州時,遇事不與廣東區委商量,獨斷獨行。他到漢口來後,
態度總算客氣了一些。他把握著最高的決策,很少遷就我們的意見;至多也只是禮貌上徵求
我們的同意而已。但他對湖北區委所領導的工農運動,卻沒有妄加干涉。他之所以如此,也
許是他只長於運用策略,其他則似非他之所長。而且事實上武漢的情況也不是他這個初來者
一時所能了解清楚的。
在鮑羅庭的政策之下,武漢局勢將有重大的變化,這是很顯然的。我只有將這些實況,
報告中共中央,請求鄭重考慮,以期步調能夠一致。我說明我不能抽身到上海去,要求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