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9章 野路(三)
人群散盡後的酒吧總是一片狼藉,酒水飲料堅果殼還有嘔吐物,滿地都是是污穢。
賀北亭從來不挑剔,收拾這些東西比起收拾屍體要輕鬆得多。
被零喊了一聲後,他拿著拖把從裡到外地掃得乾乾淨淨,又擰了拖巴擦得地面鋥亮。
這鋥光發亮的地面讓他想起了夜靈。
那個女人也一個鋥亮的腦袋。
從忠誠的角度來說,夜靈應該是比自己優秀的,至少她到最後都沒有背叛老鳳主,而自己在半道選拔了「做個人」,而不是一條狗。
少主待他……不錯的。
雖然從小到大,少主總是一副惡毒到變態的心腸,折磨起別人來從不手軟。
他記得有一回,有個人在拳腳比試的時候出了陰招,掌間藏了玻璃杯碎片,劃破了蘇唐的肚子。
後來少主就故意弄了個籠中斗,把那天惹事的人全放進去,讓他們斗到只剩下一個人活著走出來,最後活著的人也廢了,而蒼梧從來不留廢物,站不起來的人全都是死。
而且讓蘇唐在旁邊看完了全過程。
他說,是為了讓蘇唐學習。
現在想想,他是在為蘇唐出氣吧?
他那個人很奇怪的,明明是一番好心也要扭曲成惡意,討厭別人喜歡他,最好全世界的人都恨他,他才開心。
賀北亭現在想想,隱約覺得,少主也應該救過自己好幾次,但那時候的自己並未察覺。
自己不夠聰明,不夠機靈,看不透很多事情,要等到過去很久很久的時間才能回過味來,啊,原來當初他是在救自己。
為什麼要救自己呢?少主那樣的人,除了蘇唐誰也不在乎的,何必要救自己?
賀北亭永遠也得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了,腦子不夠好用想不明白,少主已經死去很久,再也沒有人能為他解惑。
但人一閒下來就會喜歡胡思亂想,他明知想不出答案,還是會想,成夜成夜地想,想到睡不著。
他像是被詛咒了般,困在過去的疑雲叢生里,不得解脫。
零扔給一罐啤酒,斜坐在卡座沙發里,沉嘆一聲氣,問道:「你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
「我沒病。」賀北亭放下啤酒,將洗乾淨的拖把立在牆角,認真地說道。
「喝醉了的人從來不覺得自己醉了。」
「我也沒醉。」
「……」零覺得這個溝通有點難,「是這樣的,如果你感受有哪裡不對勁,你要說出來,真出了什麼事兒,我覺得我控制不住你。」
賀北亭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你也覺得我是條瘋狗,對嗎?」
零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但想了想還是說:「做人還是做狗,不是看你自己選嗎?」
「我覺得我以前做錯了選擇。」賀北亭說。
「你腦子不好用,就不要想太多,行不行?」零頭疼。
但賀北亭自說自話:「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沒有聽少主的話,我跟著他上了頂樓,我是不是可以救下他。」
零瞅著賀北亭,好久好久。
「賀北亭,你是不是喜歡鳳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