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寧妃娘娘到!
當晚,宮中大宴,為國師慶功,闔宮上下,皇室成員,文武百官,全數到場。
因著後宮妃嬪公主也全數出席,故而百官也攜家眷相陪。
一時之間,北辰殿上,盛況空前。
蕭蘭庸以國君之尊與勝楚衣並肩而坐,心情甚佳,舉杯道:「今晚闔宮大宴,為國師接風洗塵,朕將你們都叫出來,就是要你們知道,我朔方有今日國力,國師之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故而,有國師一日,我朔方必將一日屹立不倒,國師在,北陸雄獅便將無敵於世!所以從今日起,有朕一日,國師便與國君平起平坐!來,敬國師!」
所有人舉杯,「敬國師!」
勝楚衣對群情激昂全然無感,淡然飲下一杯,眾人紛紛落座。
他的眼光向下面掃了一圈,「陛下,闔宮盛宴,為何不見九殿下?」
蕭蘭庸便有些不自在,看向下面坐著的諸位皇子,蕭淡立刻回話,「秉父皇,九皇弟開席前派了府里的人來告假,說手腕子疼,端不起酒杯,不想杵在這裡掃了國師的興,所以就不來了。」
「不懂事!」蕭蘭庸怒嗔,之後又趕緊跟勝楚衣陪著笑,「國師啊,老九從小頑劣,有欠管教。今夜如此盛事,他竟然為了手腕子上的一點小傷就賴在府中,朕這就派人將他拎來,向國師敬酒賠罪!」
勝楚衣將頭謙謙一點,算是應了。
他依然是眉眼間溫和,舉止端然,若不是肩頭繡著的血色幽曇妖異怒放,整個人便是神仙般的沉靜姿態。
下面的皇子之間,眼色橫飛。
他果然是被盯上了。
有戲看了!
蕭蘭庸下首相陪的沈後笑著向勝楚衣道:「國師降臨朔方,如今已近七年,諸位皇子能得國師悉心栽培,個個龍精虎猛,堪稱國之大材,卻著實叫這深宮中的女兒家們看得眼熱,今日藉此機會,」沈後說著,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這深宮中的公主們,也想上前來恭恭敬敬向國師敬上一杯,聊表崇敬之心,若是能得國師提點一二,增長見聞,更是三生有幸。」
她繞了七八十個彎,終於把要說的話給說了出來,暗暗舒了口氣。
當下整個北辰殿上的人都聽明白了,勝楚衣什麼人啊?國師大人啊!勝楚衣長什麼樣啊?天人之姿啊!他三年不在朝中,這朝野上下關於他的傳說卻是一天都沒停過。
試問,蕭蘭庸膝下十四個及笄的公主,誰沒收藏過勝楚衣的畫像?誰每天不向著那座黑色的墮天塔多望上幾眼?誰不在自己的房中種上一盆幽曇,天天盼著開花?那可是個個都大有此生非君不嫁之勢的!
自古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換了別人,用得著這麼麻煩嗎?直接降旨賜婚便是。
可這位是國師,得罪不起,惹不起,連皇帝跟他說話都要掂量著來,誰敢給他指婚!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個機會,讓他自己選。
其實,蕭蘭庸想把自己的公主塞給他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他連做夢都在擔心,生怕這個莫名其妙降臨朔方,心甘情願守護朔方,保佑朔方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為朔方訓練百萬雄師、開疆擴土的神仙突然有一天就跑了。
所以塞一個或者索性塞一堆公主給他,給他生一堆娃,把他踏踏實實留下來,把他這一身舉世無雙的優良血脈融入到蕭氏皇族中,是這位皇帝陛下惦記了很久的事。
這一番道理,敏銳如妖魔一般的勝楚衣如何會不明白?
他耐著性子,從善如流,面前的公主走馬燈一般地敬酒,個個花枝招展,紅霞滿面,膽子大的還要流連一會兒,尋個話題說上一兩句,他也就隨口打發了。
直到最後一位,六皇子蕭素的同母妹妹,當今皇后沈玉燕的生女,蕭萼。
沈皇后立刻極力推介,「國師,這位是本宮的九公主,單名一個萼字,今年十六歲,極擅音律,不如就讓她為國師奏上一曲助興?」
蕭萼亭亭裊裊立在勝楚衣面前,含羞帶怯,一張粉白的鵝蛋臉,兩隻顧盼生輝的大眼睛,任誰見了都會心動幾分。加上如今生母封后,她便是嫡出的公主,這份美貌加上這份尊貴,若說整個朔方哪個女子最配得上天神一般的國師大人,也就是非她蕭萼莫屬了。
蕭萼低著頭,以廣袖掩面,抿了一口酒,以公主之尊向勝楚衣福了個女兒家的見面禮,朱唇輕啟,「國師,獻醜了。」
瑤琴撫起,一曲傾瀉而出,高山流水,蘭亭日晚,意境美不勝收。
曲畢,便是滿堂嘩彩,蕭蘭庸不住地點頭,與沈後相視一笑。
再看勝楚衣,正一隻手撐著額角,似是剛剛與十四位公主連翻對飲,有了些醉意,雙眼看向下面,卻不知在看誰,全然不知道蕭萼已經一曲奏完。
「國師啊,萼兒的琴藝如何?她還等著你指點一二呢。」蕭蘭庸趕緊給還杵在下面的蕭萼解圍。
勝楚衣恍若神遊歸來,重新坐直,「應該還不錯,本座不懂音律,不便置喙。」
他一句話推了個乾乾淨淨,沒撈著露臉機會的公主們便竊笑,嘚瑟,白忙活了吧。
沈後的臉色立時變得難看,蕭蘭庸也是極為尷尬。
墮天塔里響起過琴音,整個皇宮裡誰沒聽見過,雖然只有一次,可那晚凡是聽見的人,誰不恍若遊園驚夢,嘆為天外之音。如今國師竟然說不懂音律,誰信?明擺著懶得理蕭萼啊。
蕭萼回到座位上,扁著嘴,幾乎快要哭了,大顆大顆的眼淚珠子就在眼眶裡打轉。
這時,門口的太監扯著嗓子喊道:「寧妃娘娘到!」
下面便傳來中年婦女夾著嗓子道:「陛下,臣妾來晚了,請陛下恕罪。」
接著,便是一個雍容又肥胖的帝妃,花團錦簇地在宮女的前呼後擁之下,走了進來。
滿殿皆起身相迎,「見過寧妃娘娘。」
勝楚衣聽了寧妃兩個字,立時一陣劇烈地反胃,剛才的從容淡定端然瞬間全沒了,身下如坐針氈,兩隻眼睛不知該看向那裡,此時若是逃走,終歸有欠妥當,可若是不逃,與此人同處一個屋檐下,分分鐘令他有種後悔在世為人的衝動!
於是只好身子一歪,重新撐著額頭,眯著眼,繼續裝醉。
噩夢!三年揮之不去的噩夢,終於還是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