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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白不答應:「你是不是一夜沒睡?上來。」
秦黛按住他又要揭開被子的手,依然搖頭:「我怕碰到你右手。」
謝斯白正要繼續堅持,側臉被人輕輕吻了一下。
秦黛輕聲道:「謝斯白,你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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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蕙芝和高岐的離婚新聞鬧得很大。
原因之一,謝家太有錢,都等著看高岐能拿走多少。
原因二比一還要引起關注,婚還沒離完,高岐作為一樁綁架案幕後主使被警察逮捕。
之後所有繁瑣的事宜,謝蕙芝沒有讓兒女操心,踏入醫院是洗手作羹湯的普通母親,走上法院原告席仍是那位在生意場上叱吒風雲的謝董。
這些,除了上庭作證,其餘的謝斯白只從他媽口中聽了結果。
他現在有點被當特級珍稀動物養著,什麼都不讓碰,他媽像是生怕把他累著了。
謝苑溪嚷嚷,她哥現在就是家裡最最最金貴的瓷器,得供著。
秦黛也是,謝斯白稍微吃飯動作慢了點,就要來親自餵他。
其實壓根不是,他都習慣了兩年用左手吃飯了,早已熟練自如。
但秦黛好像有些過分緊張,謝斯白期間還要「接見」應爽賈子京賀長明的慰問關懷,在賈子京問出,兄弟,右手不咋好用了,是不是這兩年打飛機都不得勁啊的傻逼問題,還被秦黛意外聽到後,一腳把人踢回了津南。
賀長明人家有正經工作,媳婦兒還待產,就剩下應爽,見天兒就往明濟醫院跑。
秦黛舞劇排練到後期越來越忙,於是還在放暑假的謝苑溪和應爽,組成了八卦小組,謝斯白的病房現在簡直成了實體吃瓜群。
他手是不怎麼疼了,腦袋瓜子疼。
每天掐著點,指使司機開車去接秦黛。
他自有一次偷偷換了病號服跑出去接秦黛後,被謝蕙芝和一位與差不多年紀的帽子上有三道槓的護士長教育了兩個鐘頭,秦黛當時陪著他挨訓,感覺這輩子沒這麼丟人過。
於是再不許他接。
所以謝斯白今兒就只能站在醫院門口,一棵才種了沒幾年的小樹下,當望妻石。
他身量長,又挺拔,病號服都能穿出高級感,和那些形體課上訓練出來的一板一眼的僵直又不一樣,姿態分明是鬆散的,身形卻像盛夏里藍天白雲下迎風的一棵長在了柳樹中的白楊,在一眾七扭八歪的同行里顯得氣質格外出眾,很吸睛。
因此已經被不下五次錯認為明濟醫院高薪聘請的病號模特,對面公立醫院的小護士進進出出看好幾遍,看完互相交流,這些私立醫院果然風氣不正!
打廣告也不帶狡詐成這樣的。
還衝來往病人使美人計。
秦黛下了車,便瞧見那道熟悉身影。
不待她走過去喊他,謝斯白像是有所感應似的將目光移向她。
他也不過來,站在原地,隔著十幾米遠,朝她張開手臂,攏成一道弧形。
秦黛唇角的弧度明顯,她小跑著過去,剩不到三米時也張開手,提一點速度,撞入謝斯白懷中。
「今天怎麼這麼晚啊?太陽都落山了。」
謝斯白抱著人,兩人沾了膠水似的粘著,像不倒翁似的晃兩下。
秦黛還不習慣大庭廣眾地膩膩歪歪,先鬆開手,才說:「多排練了會兒,明天可能更晚。」
謝斯白牽著人往裡走:「什麼時候首演,時間定了嗎?」
秦黛道:「大概12月底。」
謝斯白又問:「排練累不累?」
秦黛累得想掛到他身上去,讓謝斯白背她,或者抱著也行,但礙於人多,她做不太出來。
但謝斯白如今越來越明目張胆,傷的不是右手而是全身的骨頭似的,沒支撐力地從後環著秦黛,下巴搭在她耳側,或更低下來挨著肩,就這樣往裡走,不嫌丟人地當眾做粘人大狗狗。
秦黛今天沒戴口罩,比他要臉一點,推開身上的掛件,隔開兩三步遠。
「你好好走路。」
謝斯白收斂了點,但手還是要牽的。
秦黛捧著他右手看了看,昨天又做了次小手術,說是小,但也進行了好幾個小時,指動脈的吻合手術很成功,但曾經就嚴重受損的正中神經好不容易有了逐漸恢復的跡象,這一刀又徹底切斷了。
秦黛隔著石膏和紗布,小心地碰了碰。
「今天有沒有疼?」
「還好。」謝斯白說得輕描淡寫,「沒怎麼疼。」
院樓下栽種著幾棵莢蒾,秦黛腳步慢下來,她仰頭看著那棵枝繁葉茂的樹,紅紅的果子累累掛著。
謝斯白在她眼尾蹭了一下:「真不疼,我沒騙你。」
秦黛眨眼時,長睫從他指尖划過。
有些癢,像蝴蝶停了一下腳,又飛走了,於是謝斯白伸手,又摸了一下。
「謝斯白。」
「嗯?」
「我」字在齒間打了個轉,又縮回去,秦黛輕聲道:「你不要再受傷了。」
謝斯白認真地說:「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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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岐急性肝衰竭搶救回來了,同時被逮捕入獄,作為綁架案的主謀。
從立案到開庭審理需要一定的時間,這期間,謝斯白養傷,秦黛排練忙得假期都清零了。
九月上旬時,秦海國發來微信,詢問她國慶節回不回家。秦黛的確是沒有空閒,回復完她爸,從電梯出來,已經晚上八點多,她剛結束排練被鄭叔接送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