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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蕙芝在聽到這聲通報時,也只是頓了幾秒,她面無血色,只說, 知道了。
謝苑溪雖沒有發病, 但心緒不穩,隨時或有危險,被送入了病房中派專人看護著。
秦黛身上有很多血,謝蕙芝摸了摸她的手, 低聲說:「去洗洗吧,我看著。」
秦黛搖頭:「我再等會兒。」
謝蕙芝沒有勉強她,未消片刻,有人送來幾份文件。
來龍去脈,悉數明了。
謝蕙芝看得很認真,翻頁很慢,無人敢出聲。
好久,她把那些東西還給秘書:「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等那些人都走後,她才抬手,輕輕地從眼角撫過。秦黛將紙遞過去。
謝蕙芝接過,卻沒擦。
「我以為艾如芬對他很好,所以……」謝蕙芝像是沒了脊椎骨一般,她何曾這樣過,連聲音都是哽咽顫抖的,「所以找回小白的時候,他對我冷淡,我都只以為是接受不了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媽,原來……原來……」
她的手緊緊握著,一下一下捶打自己的心口:「我是瞎了啊,我怎麼會一點都沒看出來,高岐是這麼個混蛋。是我害了我兒子……為什麼傷的不是我自己的手,為什麼!」
秦黛說不出安慰的話,她只有傾身過去,抱了下謝蕙芝。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緩緩傳來,謝崇山一臉肅容地出現。
謝蕙芝神情終於徹底崩潰:「爸。」
謝崇山未置一言,將癱軟在坐的女兒攬在懷中,一下一下,輕拍著她肩膀。
手術室的燈,持續亮了五個小時。
謝斯白終於被推出來。
他還在睡覺。手上的傷口已經全部包紮好,她甚至不敢去聽醫生對於那隻右手病情的手術結果。
她怕更糟。
可這幾乎無法避免。
秦黛只聽到,傷到了指動脈。
她有些猜到,否則怎麼會流那麼多血。
好在肌腱與神經傷不算重,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秦黛終於鬆口氣,她回家,洗了澡,換了衣服,餵了老大,再趕到醫院時,謝斯白已經甦醒。
隔著病房的門聽見裡面的說話聲,秦黛從門上的玻璃看進去,謝崇山和謝蕙芝謝苑溪都在。
她沒進去,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了會兒,謝苑溪被謝崇山牽著出來。
瞧見秦黛,謝苑溪激動道:「姐姐,我哥醒了!他剛還找你呢。」
謝崇山道:「進去看看吧。」
說完,撥著孫女的移動輸液架:「回你病房去,還沒輸完就亂跑。」
謝苑溪嘟囔著撒嬌:「我這還不是擔心我哥嘛。」
秦黛頷首示意,送走一老一少,卻仍是等在外面,門沒有關緊,她依稀聽到一句,對不起兒子,是媽媽來晚了。
秦黛伸手關上門,直到謝蕙芝出來,才站起身。
謝蕙芝精氣神恢復些許,但神色憔悴,此時兒子醒來,才終於有一絲放鬆。
她沖秦黛淡淡地笑了:「進去吧。」
秦黛推門而入時,抬眼看見窗外的一樹莢蒾。還不到九月,已經結了紅色的果子,一簇簇,繁密,熱烈,像要將這紅色果子,毫無保留地給整個世界看。
她以前參加比賽時跳過一支舞,手執一枝莢蒾而舞,編舞老師說,這花代表的是,至死不渝的愛。
秦黛忽地心尖一跳。
「秦黛?」謝斯白的聲音將她喚回來。
向前幾步,出現在他視野。
他的右手被白色的紗布裹得嚴絲合縫,又打了石膏,看上去有些笨重。
秦黛繞到他左側,在床邊的位置上坐下。
謝斯白唇色比平時淺,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他醒了有一個小時,此刻又有些睏倦,雙眼皮的褶皺很深。
謝斯白抬了下左手,在秦黛鼻樑上從上摸到下:「怎麼了,都不笑一下。」
秦黛抓住他那隻手,相觸的一瞬間,感覺到涼意,於是塞回被窩,自己的手卻沒離開,兩隻手像夾心餅乾似的將他包住。
「你睡吧。」她抿一下唇角,又加一句,「我看著你。」
謝斯白便動了動,由靠著枕頭,變為躺下,秦黛起身幫他放好枕頭的位置,在他後頸扶了一下。
謝斯白聲音含笑:「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癱瘓了。」
竟然還有心情滿嘴跑火車。
秦黛瞧見旁邊桌上的一籃子水果,問:「你餓嗎?」
謝斯白搖頭。
一整夜過去,熹微的晨光從天際蔓延開,雲開始一點點滾了紅邊。那樹莢蒾在燦燦的金黃色光下搖曳。
謝斯白左手在她腕骨上捏了一下,幾分認真地說:「秦黛,誰都沒有你自己重要。」
借著這個姿勢,他仰頭,一個吻落到秦黛嘴角。
他掌心泛起熱來,扣住被子下她的手:「永遠都要記得先保護好自己,笨蛋,知不知道。」
秦黛望著他的右手:「你才是笨蛋。」
謝斯白眼尾的因藥物浸染的倦懶,被笑意抻開了,他附和地嗯了一聲:「所以你和我,天生一對。」
秦黛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兒,被謝斯白握著手腕扯了一下:「是不是困了?上來睡會兒。」
他說著,撩開了左側的被子,手臂展開,一副等她上床的模樣。
「你好好休息。」秦黛將被子給他蓋回去,她信誓旦旦地,「我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