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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腳步緩下來,佯裝拿小鏡子補口紅,鏡面折射的畫面中,她瞧見樹後一個男人。
是樓上的那個男人。
秦黛心口一緊。
與此同時瞧見十幾米外謝斯白緩慢降下來的車窗,他看過來。
秦黛腳尖卻打了個轉,朝相反方向走。
身後的男人果然跟了上來。
在跟蹤她嗎?
是認出那晚是她?
秦黛不由想,可是跟她幹什麼?
她思緒亂飛,包里手機震動,謝斯白髮來條消息。
謝斯白:?
秦黛腦袋幾乎全被身後的那個人占據,根本無暇回復。
她收起手機,又加快腳步,舞團所在的這片區域,平常人流就不算多,這個點更少。
她在思考哪裡人多,腳步更快了些。
即將拐彎時,黑色越野從輔路快速駛過來,堵在她面前。
謝斯白面無表情:「你看不見我?」
秦黛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他傾身過來,替她打開副駕車門,淡淡撂下兩個字:「上來。」
秦黛猶豫半晌,謝斯白問:「要我下來抱你?」
秦黛:「……」
那倒不用。
她遲疑地上車,矮下身,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從倒車鏡中去看那個人。
沒再看到那人再跟上來,她才鬆口氣坐正,低聲和謝斯白解釋:「好像有人跟著我。」
「發現了。」謝斯白淡聲,瞄了眼倒車鏡,「沒再跟上來,別擔心。」
說完睨過來一眼,有點凶:「發現有人跟著還不車?秦黛,你是怎麼想的?」
秦黛捏著安全帶,摸了摸心口,跳動還是很快。
這才小聲說:「我怕連累你。」
謝斯白:「……」
她聲音低低的,還帶著沒散乾淨的緊張和懼意。
謝斯白怕他剛才太兇,更嚇著人,再開口時控制了很多:「看見他臉了嗎?之前有沒有見過?」
秦黛頷首:「住我家樓上。」
她想了想,又補充:「前兩天晚上,我睡覺聽到樓上傳來打人的聲音,那個男的家暴他妻子。」
謝斯白打了把方向盤,轉彎,問:「知不知道他為什麼跟蹤你?」
秦黛猶豫了一番,才坦言說:「我上樓去敲了他家門,裝成接到舉報去調查的,後來沒再繼續動手了。」
謝斯白:「……」
秦黛補充一句:「我當時戴了口罩的,難道他認出來了?」
謝斯白聽完,嘆了口氣,抬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一下。
秦黛眼睫顫動,兩秒不到的時間,那隻手就離開了。
她轉頭去看路邊的山櫻。
對著他視線盲區的那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你嘆氣是什麼意思?」
謝斯白說:「你怎麼還是——」
他的的聲音竟然含著幾分笑意:「這麼莽啊。」
第30章 琥珀拾芥XVI 大尾巴狼
秦黛聽到這句評價, 幾分恍惚。
她想起向昭然提起的事情。
「謝斯白?」
「怎麼了?」
「高中的時候,」秦黛望著他問,「你幫過我和向昭然, 你還記得嗎?在春山巷。」
謝斯白在看前方的路,聽到這句視線也沒有偏移。
「記得。」他說。
秦黛欠了很久很久, 遲到地說:「謝謝你,謝斯白。」
正好遇見個紅燈,她輕聲開口, 徵求他同意:「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左胳膊?」
謝斯白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一下, 瞥過來一眼, 秦黛以為他要拒絕時,他卻真的伸過來。
手背朝上伸過來的, 秦黛看見眼前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從衣袖遮擋的腕部伸出來, 蔓延至手背, 漂亮像完美無瑕的藝術品。
她知道用漂亮來形容似乎不恰當,可她此刻只想出來這個詞。
「怎麼了?」謝斯白問。
他並不知道, 她為什麼想看他的左胳膊。
秦黛沒有回答, 她低頭伸手,一寸寸將襯衫卷折,直到露出整個小臂。
她目光專心致志,好像在研究最難的技巧動作講解視頻, 連眨眼都不曾。
謝斯白感覺到她輕輕搭在他手腕上的手, 感覺到碰觸之處傳來的她的體溫。明明只是搭在他的橈骨之上,他卻像是被人攥住了命門,動都不會動了。
喉結微微滑動了下,他正要收回手, 卻被秦黛察覺到一樣,手指用了點力握住。
秦黛抬眸:「是不是很疼?」
她的指尖,停在一道早已隨著時間淡化了的傷痕上。
細細的一道傷痕,是刀鋒划過留下的痕跡,其實不仔細地盯著觀察,根本發現不了。
可刀刃劃開血肉的時候,一定流了很多血。
謝斯白聲音很淡:「不疼,已經想不起來了。」
指尖撫過那道疤,秦黛卻想,怎麼可能不疼呢。
謝斯白在此時倏地收回手。
他漫不經心地說:「真的不疼,你這什麼表情。」
秦黛低聲道:「都留疤了。」
他那樣在她人生中出現過,像一個英雄一樣地幫她,留下了這道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徹底消除的傷疤。
她卻都不知道當年的那個人是他,甚至,如果不是相隔多年後重新遇見,她或許,早已將他遺忘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