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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鼻翼翕動,情緒一而再地克制。
秦黛低聲道:「我沒有覺得你不能跳《春思》,一直以來,你的情緒表現力比我都好,周團長曾經也當眾誇過你,不是嗎。」
譚慕言愣了一下:「你沒有像他們一樣,覺得我不配?」
秦黛說沒有,可她又說:「宋庸年找過我。」
一句話,讓譚慕言僵在原地。
「我那天中午,看到你進了他辦公室。」
譚慕言愕然無言,半晌,找回話音:「那又能說明什麼……什麼也無法說明。」
到最後,音調越來越低。
「我沒有覺得你不配,可是,我也不覺得讓我心服口服。」秦黛淡淡地說,「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不止我我一個人看到過呢?你現在已經接受不了團里的聲音,可如果真的……」
「秦黛!」譚慕言喝止她,「如果什麼,事實就是這樣,我是……光明正大的,那些聲音我怎麼會怕。」
沒看秦黛一眼,譚慕言轉身離開了更衣室。
然而一周之後,網上忽然爆出來一段錄音,熱搜#安北歌舞團團長宋庸年性騷擾女團員#迅速衝上前三。
發布錄音的帳號找了途徑推廣,安北歌舞團的名氣擺在這兒,別說團里一些出名的舞者,就是單單宋庸年這個人,也是擁有一長溜百度百科介紹的名人,這又是社會和輿論最關注的焦點話題,幾乎毫不費力地一下子超越娛樂圈明星話題,高居第一。
緊隨其後的幾條——
#宋庸年#
#舞劇《春思》#
#安北歌舞團#
發酵三個小時之後,甚至連秦黛、楚予諾等一眾略有知名度的女舞者,都因網友天羅地網的開扒,上了熱搜。
秦黛在看見這些東西時,還是午休一覺睡醒後向昭然和施秋的接連不斷的電話和微信轟炸中得知。
舞團沒有領導的群里,已經炸開了天。
秦黛簡單和兩位好朋友解釋了幾句,點進熱搜,點開那條曝光的語音,就聽到了宋庸年的聲音。
錄音配了字幕,對其中女生的的聲音做了處理,聽不出是誰,也用「嗶」聲,馬賽克掉了宋庸年口中喊出的人名。
「《春思》未來是咱們團里最重視的大型舞劇,機會,當然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XX,之前開會說的事情不變,不過……」
錄音被編輯成了帶字幕的視頻,到這兒,背景出現一行括號里的小字:宋庸年在此時摸我的手。
「也不是沒有變數,就看你們幾個,誰在最短的時間讓我滿意。」
這句已經算充滿了暗示性。
之後的錄音,甚至還有宋庸年笑著詢問有沒有男朋友,交過幾個這種問題,猥瑣地笑著說,你跳舞時身體很漂亮,很軟。
更有一些,像極了身體觸碰意料摩挲的聲音。
字幕里備註著宋庸年的動作,每一句,都是可以直接以猥褻罪起訴的程度。
她剛退出微博,微信群里,宋庸年的得力幹將通知全體人員到第一會議室緊急開會,並警告,嚴禁任何人員在網絡上發布不實言論,否則必追究法律責任。
明顯是一副開會準備「捂嘴」的架勢。
秦黛去更衣室換衣,推開門,卻見自己的柜子不知何時被人打開。
譚慕言坐在軟凳上,肩膀顫動著,手裡,是秦黛之前買的錄音筆。
她眼神直直射過來:「秦黛,是不是你?」
她明顯已經神經緊繃,不等秦黛說一個字,就篤定道:「就是你吧。」
「不是。」秦黛聲音淡,表情也淡,她從譚慕言手裡接過那支錄音筆的包裝盒,當著她的面,撕開買回來還不曾拆封的封口膠布,一點點拆開,「但宋庸年要是再找我,我一定會這麼幹。」
譚慕言抬眸看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你們什麼都有了,當然不會被他誘惑,可是宋庸年威脅我,如果不答應,以後連獨舞都不會輪到我。」譚慕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們都演過那麼多主演A角了,有那麼多代表作,粉絲追在我微博後面,千方百計打聽你的消息,我卻無人問津。秦黛,我的膝蓋已經讓我跳不了幾年了,我想要在舞台上留下筆痕跡,想讓觀眾記住我,你告訴我,我有什麼錯?」
秦黛從包里掏出一張紙巾,遞給她,等譚慕言擦乾眼淚,道:「你錯了,你不該走這條前面是懸崖的路。」
她低聲:「我很小的時候,教我的一位老師就告訴我以後要跳舞,要站上舞台,就一直要銘記於心的一句話。德不孤,必有鄰。慕言,你錯了,可是,還可以回頭。」
–
這一場會議,宋庸年壓根沒有到場。譚慕言也沒去,團里的聲音已經足以淹死人,
只開了半小時,就結束。
無非是紙老虎般,拿人工作說事兒。
結束之後,整個團也沒幾個人能有心思排練。排練老師都在抱著手機悄悄吃瓜。
秦黛提前翹班,卻再一次在門口,看見了謝斯白的車。
他似乎才剛到,還沒熄火。
駕駛座的車窗半開,謝斯白在舉著手機撥電話。
掌心手機振動,秦黛望著數米之外的人,卻遲遲沒有接電話,也沒出聲喊他。
直到謝斯白察覺,目光一側,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