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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仍一里一外站在門邊,秦黛幾分認真地盯著他的表情。看他一張一合的嘴巴,緊皺的眉頭,以及微微顫動的睫毛,還有那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酒勁未散而泛紅的臉。
「你不信我?」
魏清濟審視著她的眼中情緒,表情眉頭又皺起來:「我解釋了,你還是不相信我?」
秦黛想問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嗎。尚未打好腹稿,魏清濟卻已經不耐地滔滔不絕起來。
「你回國,我忙完工作,第一時間就是想著來找你,我就想見你一面。」
他像是氣急了,雙手叉著腰,來回走了好幾步,再開口時音調都拔高了許多——
「你知道我有多累嗎?公司最近融資,什麼都得我親自去談,研發部也得我盯著,每天就睡四個鐘頭,不就是應酬沾了別人一身香水味?我身邊的朋友,誰他媽不知道我為了你守身如玉啊?結果就為這破事兒你誤會我?!」
他一口氣說完,胸膛起伏,眉宇間的怒意明顯。聲音散去的同時,這一隅陷入徹底的寂靜。
幾秒後,魏清濟似乎自己也感覺到了,他的反應過於激烈,太難看了。等回過神,伸出手去想拉秦黛的手時,她卻往後退了一小步。
魏清濟的手頓在半空中。這一刻,他切實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緩慢而註定地在離開他的手心。
良久,秦黛出聲:「你回去吧,我很累,要睡覺了。」
魏清濟情急起來,聲音也低低沉沉,帶著幾分懇求:「黛黛,你不要這樣……你相信我好不好?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怎麼會是那種人?要是我和除了你之外的女人有任何瓜葛,明天出門就被車撞死。」
大概是幾秒前那一通吼鬧的動靜驚動了同樓層的住戶,隔壁鄰居開門,面無表情地請他們情侶吵架能不能小點聲。
秦黛立刻道了歉,也不想再大半夜的和魏清濟在這裡,揪著這一個無法為誰定罪的可疑氣味討論。
便借著睏倦要倒時差,嘴上說了暫且相信他後,讓魏清濟回家。
魏清濟低頭看她:「這麼晚了,我留在這兒,好不好?」
秦黛:「次臥還沒打掃——我幫你叫代駕。」
轉折有些生硬,魏清濟聞言果然臉上失望頓顯,暫停幾秒後,最後欠身抱住秦黛,含笑溫柔道:「我等你,黛黛,我會等你做好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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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月光透過客廳白色的窗紗落在原木色的地板上,薄薄一片,冷冷清清。
疲憊如浪如潮地襲來,四肢沉重,腦袋也混沌不堪,可她的心底卻一片清明。
相信嗎。
可叫人怎麼說服自己,哪家公司女高管,出席應酬用的香水會是黑鴉|片這種甜到膩死人的。
她在客廳坐了一刻鐘,月色穿過了雲,娉娉婷婷地灑在地面上,冷白的光芒變得愈發清涼時,才起身走進臥室。
這一覺足足睡了十來個小時。
照例練功,學舞蹈的,功夫是一天都不能偷懶躲閒的,耗腿、踢腿、搬腿、控腿,小跳大跳……一整套做下來,總算覺得身心舒坦不少了。這一點秦黛是個怪人,別人練功苦哈哈的,她倒當享受。
結束後從行李箱拿出個用絲帶綁了蝴蝶結的精緻禮物盒。那是秦黛在巴黎交流演出結束後,從繁忙的行程中硬生生擠出時間,趕去專櫃購入的,是她為魏清濟花了很久挑選的領帶。
深藍色的真絲領帶,純手工的暗色刺繡,很是矜貴內斂。當然,也很對得起它的價格。
原本打算昨晚就提前送給他的。
秦黛發了會兒呆,撈起床頭放置的手機,第一眼看見一大清早魏清濟發來的道歉微信。言辭懇切,態度真誠。
或許真的只是她誤會。
秦黛自我審視過,對比其他情侶們的狀態,她對魏清濟的感情確不算熱烈。可她就是這麼一個人,這種寡淡地性格伴隨了二十四年,並且很有可能一如既往。
她不會撒嬌,鮮少主動,連語言上表達喜歡與愛都是奢侈。對比之下,魏清濟簡直理想男友範本。溫柔體貼,追她時噓寒問暖,在一起後毫不掩飾地表達愛,家裡的一隻收納箱裡,塞滿了這兩年生日與重要節日或紀念日的禮物。秦黛自覺對感情木訥的一個人,都能時常從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感受到旁人口中所說的——他看你時眼睛裡有星星。
不過從某一個時刻起,這種永遠充滿耐心的溫柔和體貼開始緩慢而消散,像無暇的玉璧上出現了無可挽救的裂痕。
這時,從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鋼琴音。彈得不算好,節奏斷斷續續,只能勉強聽出來是耳熟能詳的《梁祝》。
秦黛聽了會兒,兀自回憶起高中時,處於樓上樓下的舞蹈教室和琴房。可惜她很久沒有再聽魏清濟彈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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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黛在魏清濟公司附近找了家APP上評分很高的餐廳,預定了位置。
這家店他們以前一起去過一次,她記得魏清濟挺喜歡。打算給他個驚喜,也藉機聊聊。
寫字樓下有個商場,因還沒到中午休息時間,又到的稍微早了些,她便打算先閒逛個半小時。
臨近十二點才給魏清濟發微信,偏偏不巧,魏清濟上午十點就外出去談事了,壓根不在公司。
【對不起啊寶貝兒,這樣吧,今晚我把所有應酬都推掉,陪你吃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