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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米遠處,一道頎長身影映入眼帘。
秦黛第一反應:好長的腿。
第二反應:一般規律也存在特例。
這個角度她只能瞧見對方的側顏,路燈散落的光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那人流暢的臉部線條,光影分明,優越的山根與下顎線像是畫筆才能描繪出來的。
大概是她明目張胆地盯了太久,對方似有所覺,掀起眼皮將視線掃過來。
四目相撞,秦黛愣了一秒,鬼使神差地沒有移開。
她眼見著那人邁著長腿朝她走來,錯身而過的瞬間,秦黛眨了下眼睛。
他進了那家小店。
秦黛依然那麼站著,約半分鐘後,她聽見男人開口問老闆多少錢。
又半分鐘過去,身後再次傳來腳步聲。
秦黛聽著那陣腳步聲,聲聲臨近的瞬間,她轉過了身。
男人似乎並沒料到她會突然轉身,腳步一停,兩人差點相撞的身體之間,只相隔十多厘米。
他往後退了一步。
秦黛低頭掃過他們腳尖之間的距離,這一步真夠大的。
男人手裡捏著一瓶礦泉水。
他微微偏了下頭,左眼下的一枚淚痣清晰又勾人,他的目光從她雙眸飄過,最後似是落在她掌心甜筒上,似有若無地划過。
秦黛心底暗嘆,不止聲音,連臉蛋與身材,都完美地迎合著她的審美。
秦黛忽然就想起周從芳那些話。
適當的放縱內心。
她確實太收著了,情緒克制,感情淡漠,平日裡如此,連帶著舞台上。
或許是應該嘗試著打破這種井然有序。
眼睫輕顫,低眸時看見男人襯衫前的領帶被夜風吹動。
暗藍色的,同樣的款式,幾天前還出現在她眼前。
她的心倏地頓住。
為什麼呢?
她準備好了禮物,滿心歡喜地要送給他時,卻發現了她的男朋友劈腿。
秦黛不明白,為什麼魏清濟當初可以追她那麼久不放棄,卻在在一起後,又這麼迅速地劈腿。
就像她當年也不明白,明明她爸那麼愛她媽,卻在死後兩年就娶了另一個女人,還要裝作時時刻刻懷念死去的前妻。
所以愛這種東西,都是這樣像煙花一樣璀璨卻短暫的嗎?
……
幾秒的靜謐,隨後,那人似是要準備重新邁開長腿。
他要走了。
正是這一瞬間,秦黛抬手,指尖輕輕拽住了那根在夜風中舞動的暗藍色領帶尾巴。
瑩白的指尖,因為微微用力泛著粉,認真瞧才會發現她在輕輕顫動。
——因為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的不自然。
「你還記得我嗎?」
她望著男人的眼睛,那是雙凌厲的眼眸,偏偏被眼下一顆棕色小痣將所有的冷淡疏離都加了層柔軟的濾鏡。
她莫名覺得熟悉。
可能是因為那樣的淚痣,她從前也有一顆吧。
秦黛沒有深究。
她望著那人,察覺出男人的眼神停頓,她提示:「安北的機場,我不小心踩到了你的鞋。」
片刻。
她聽見他開口:「是嗎。」
這一聲,低低沉沉的。
清泉擊石,金石絲竹,很是好聽。
秦黛察覺到男人情緒的變化。
柔和的夜風裡,她再次聽見男人冷淡的聲音:「不記得。」
第4章 IV 居心不軌
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連開口的語調都毫無起伏。
冷冰冰的。
但秦黛竟然覺得那眼神深處,藏著暗涌的生氣。
好奇怪。
生什麼氣?
秦黛向來不擅長猜度別人情緒。
只這一瞬間,男人之後便一直是一副淡淡的疏離態度,這叫秦黛懷疑,自己剛才懵懂覺察到的情緒,難道只是一閃而過的錯覺?
喝入腹中的酒精開始在五臟六腑逃竄,熱潮一寸寸漫上心尖。
不知是酒精作祟,還是那三個字的作用,她的臉頰上開始浮現淡淡的粉色,仿佛樹上的花瓣將顏色分給了人間。
謝斯白低眸一掃,對視的一瞬,那雙仿若盛了春水般的眼眸輕輕一顫。
那把小勾子又開始發揮作用了。
他側開目光。
秦黛飛快鬆開指尖,移到身側,下一秒又往身後藏了藏。
暗藍色的領帶尾巴重新回到男人衣前,沒有風吹,也沒有人拽,乖乖地呆著。
「對不起。」她小聲說。
她往旁邊走開一小步,剛好讓開男人要離開的道路。
秦黛沒醉到不省人事。
她還是知道丟人的。
對方那神態語氣,儼然半分印象都沒有。
她、她還那麼主動地揪住了人家的領帶。
這一定今晚那幾杯酒害的。
嗯。
就是這樣。
她身上應該也有淡淡的酒氣,秦黛破罐子破摔地希望,乾脆把她當喝多了撒酒瘋的醉鬼好了。
一口氣屏著,一秒,兩秒,三秒……
男人終於邁腳。
擦身而過的瞬間,腹腔的那口氣終於呼出來。
秦黛摸了摸臉頰,觸到一陣燙意。
她果然做不來這種事。
夜風仍柔柔地吹著,秦黛揉搓完自己臉蛋,準備離開這裡。
她回了次頭,看見修長清冷的背影在路燈的光照下,映出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