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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吻著,景旭的指節輕輕纏住她的一縷髮絲。
他曾以為,他愛的是她的堅強獨立,直到今日才發現,他也會為她的脆弱心動。
在這個被淚水和酒精浸透的晚上,景旭終於偷得了這個吻。
……
臥室門咔噠一聲關上,景旭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外。很快,浴室里傳來了水流嘩嘩的聲音,在這麼寒冷的夜晚洗冷水澡,足以斬斷年輕人某些燥熱的綺思了。
漆黑的夜色籠罩在臥室里,床上原本應該「熟睡」的女人卻悄無聲息的睜開了眼。
她抬起手,輕輕碰了碰自己尚且紅腫的唇瓣,唇瓣上殘留的熱意,告訴她剛剛發生的一切並非她的夢境。
「那個蠢貨……」殷九竹嘆了口氣,把被子拉過頭頂,蓋住自己的耳朵,不允許自己去聽浴室里的水聲,「……親那麼用力,就沒想過我會醒嗎?」
第68章 病例六十八 父親的鸚鵡(七)……
父親的鸚鵡7
成年人的世界實在殘酷——不管昨天深夜痛哭了多久, 今天早上鬧鐘響起時,殷九竹還是要強忍著宿醉後的頭疼,堅強地從床上爬起來。
她揉了揉紅腫的眼睛, 換好衣服,在推開臥室門前她腳步稍稍停頓了一下。她抬手輕觸自己的嘴唇,昨夜那個吻的熱度仿佛還留在唇齒間, 但她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幻覺。她平復好情緒,最終一臉鎮定地走出了臥室。
結果好巧不巧, 她一抬眼正好和景旭打了個照面。
見到她, 景旭立刻欲蓋彌彰地轉過頭, 臉也騰一下就紅到了耳根。
殷九竹:「……」這算做賊心虛嗎?
「早, 早上好。」景旭結結巴巴地說, 「九竹,你昨晚睡得好嗎?」
本來殷九竹還有些尷尬, 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他,現在可好了, 他這個強吻的反而比她這個被吻的還要手足無措。看他那臉色,若是把他掛在樹上, 他們小區今年過節就不用安紅燈籠了。
「還可以吧, 哭過之後一夜無夢,睡了個好覺。」殷九竹打量著他通紅的耳尖, 意有所指地問,「你昨晚睡得怎麼樣?我昨天半夢半醒的, 好像聽到浴室里有動靜,你晚上洗澡了?」
「呃……」景旭卡殼。
他昨晚大膽偷吻之後,吻得自己心浮氣躁,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才逼迫自己離開殷九竹的房間去洗冷水澡。今早酒醒後, 他又是慶幸,又是失落。
慶幸的是他居然可以趁著夜色一親芳澤,失落的是那一吻名不正言不順,他居然趁人之危,實在不算君子所為。
見他不說話,殷九竹又下一劑猛藥:「剛才我照鏡子,發現不光眼睛腫,嘴唇也有些腫。你說,我不會是對什麼食物過敏了吧?」
昨晚的偷吻,景旭以為那是獨屬於自己的秘密,卻不知道殷九竹棋高一著,早就看透了一切。她步步試探,眼看他面紅耳赤方寸大亂,只覺得心裡暢快,壞心思蹭蹭往外冒,想看他究竟要裝正人君子到什麼時候。
景旭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攻心計」,他心中搖擺不定,又想坦承心意,又怕說出口後連普通師徒都沒得做。
最終,他暗自握緊拳頭,開口:「九竹,我……」
「——囡囡,我是你大爺!」
一段突兀的人語突然從天而降,打斷了景旭差一點說出口的告白。
殷九竹:「……???」
景旭:「……???」
睡了一夜好覺的鳥大爺扇了扇翅膀,翩翩然從陽台飛落景旭肩頭,黑黝黝的鳥眼志得意滿地打量著他的女主人,高昂著頭又說了一遍:「囡囡,我是你大爺!」
殷九竹:「……」
昨夜,小青椒意外被喚醒了幾年前的記憶,磕磕絆絆地吐出了殷浩軍留下的遺言。殷九竹被這句遺言感動到淚灑當場,沒想到這股感動勁兒還沒過,這傻鳥就給了她奪命一擊,把她心中那點兒柔情全都碾碎了。
眼看殷九竹已經在暴走邊緣,為了防止小青椒被做成虎皮青椒,景旭趕忙攔住她:「九竹,冷靜,冷靜,把剪刀放下!它是鳥,鳥是理解不了人話的,它只能用那些詞組翻來覆去地造句!它絕對不是在罵你!」
殷九竹冷笑:「理解不了人話?我怎麼覺得它理解的特別好,這造句能力不如送去高考,指不定高考語文能考個滿分呢!」
經過小青椒這一打岔,之前的旖旎氛圍全沒了。
殷九竹負氣離開,景旭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伸手彈了彈鳥兒的腦殼,小聲同它講道理:「祖宗,你就算造句子,就不能造點好聽的?我昨天不是才教會你恭喜發財嗎……你就算造個『囡囡,恭喜發財』也好啊,怎麼偏偏造了個最觸霉頭的?你下次要是再嘴賤,我可真保不住你了。」
這話剛說完,他自己先噎住了——今晚任教授就要帶走小鸚鵡,他們之間哪還有「下次」啊。
……
這一天的工作,景旭很是心神不寧。中午午休時,他又一次溜到了住院部,給小青椒打包它的「嫁妝」,各種堅果、香甜的果乾、還有它喜歡的磨牙零食……雖然任教授說過,這些東西都不用帶,她那裡都有,但景旭就像一個送孩子遠行的老父親一樣,給小鸚鵡收拾了滿滿一大袋子的行李。
牆上的鐘表一點點挪動,景旭恨不得死死抱住指針,讓它別再往前行走了,因為秒針每轉動一圈,就代表相聚的時間又少了一分鐘。景旭心裡懷抱一絲奢望——會不會任教授不來了?會不會任教授行程有變,離開的匆忙,忘記要來接小青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