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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嘴唇、眼睛,咬著男人的肩膀和胸膛。
“德剛,你要我吧,這會兒就要我。”
德剛吻吻雅君的眼睛,輕聲問:“你不怕了?你已經戰勝了恐懼?”
雅君說:我不怕了,不怕了,你來吧。德剛很感動,他知道恐懼並沒有消失,
但雅君用勇氣把它掩蓋了。
他們已經同居兩年,雅君居然還是處女,這是因為她對性生活有根深蒂固的
恐懼,德剛不願委屈她,總是努力壓住自己的情火。這樣的時刻真難熬啊,雅君
十分內疚,常為此垂淚——但她無法克服自己的恐懼。
德剛把她抱到床上,感到她仍在輕輕戰慄。他想,無論如何,這一關總得過
啊。他說,雅君你該清楚,你的身體和別的女人完全一樣,你那些恐懼只是社會
偏見留給你的創傷。雅君,男女交合應該是天下最美妙的事,你應該喜歡它而不
是害怕它。雅君緊緊摟住男人,深吸一口氣,說:來吧,來吧!德剛雄壯地用力,
然後——一切都過去了。
片刻的疼痛後確實是美妙的感覺。德剛的心情放鬆了,問:雅君,怎麼樣?
雅君欣喜地點頭。德剛想,可憐的雅君啊,她的身世在心靈里留下一道深深的傷
疤,今天這傷疤總算平復了。
接下來是連續幾個小時的癲狂的作愛,兩人筋疲力盡了,緊緊擁抱著沉沉睡
去。臨睡時雅君半是清醒半是囈語地說:“德剛,我不會後悔。有了今晚,我不
會後悔啦。”
“我們不光有今晚,還有半生呢。”
“德剛,我會懷孕嗎?”
“當然,你沒有理由不會懷孕。”
“可是,我是類人啊。”
“類人的身體結構完全一樣,我已經說過多少次了。記著,你一定要扔掉這
塊心病。”德剛堅決地勸說著,他們漸漸入睡了。
雅君是B 型人,或稱作“類人”。她不是耶和華、佛祖或任何一位神靈的創
造,不是大自然的造化之功,而是位於伏牛山脈的2 號基地生產的一個工件。她
的十個手指和十個腳趾上都有完全可以亂真的指紋,不過那不是基因和量子效用
共同合作的結果,而是電腦微刻機的傑作。
25年前,雅君在2 號基地的生產線上誕生,像所有類人一樣,她離開2 號後
一直生活在養育院中,那是一個封閉的飼養場,蜂巢一樣擁擠的床位,單調的飯
食,刻板的生活,每天誦讀《類人戒律》(養育院中每時每刻都用低音喇叭播送
著五戒律,就像是夢中趕也趕不走的聲音)。沒有人怨艾,因為這就是類人的生
活,他們是類人啊,怎麼可以奢望人類那樣多采的生活呢。
RB雅君7 歲時,被一對富有的老年夫婦買走作女僕,不過她沒有過一天女僕
的生活。老年夫婦用體外生育法生產的女兒剛剛夭折,他們很傷心,不想再生育,
便買了一個漂亮的類人女嬰作替身。在雅君身上,他們傾注了全部的父母之愛,
為她提供了豐厚的生活條件,甚至為了雅君成人後不致有自卑心理,在她10歲時
還按照死去女兒的指紋資料為她雕刻了指紋。當然,這是很冒險的,因為按照全
世界通用的法律:凡有不良傾向的B 型人都應就地銷毀,但兩個老人把雅君很妥
善地保護在自己的翼下。
但雅君從未忘記自己只是個卑微的B 型人。她忘不了10歲前,自己的手指指
肚一直是光滑無紋的,鄰居女孩發現後鄙夷地說:你是類人!B 型人!後來父母
為她雕刻指紋,帶她遠遠搬了家;這種自卑感才被埋藏起來——只是被埋葬起來,
絕沒有消失。
10年前,老父母和她乘坐協和式超音速飛機從國外回來,飛機失事了。雅君
從死亡中掙扎出來時,父母已變成了兩抷骨灰。在緊張的搶險時刻,醫院的檢查
可能草率了一些,沒有發現雅君的真正身份。這段經歷喚醒了她的欲望,喚醒了
她的反抗意識,出院後她以自然人的身份定居在南陽,開了一家美容美髮店,生
意經營得很成功。
兩年前,齊洪德剛走進美髮店,兩人相遇了,立時碰出了火花。一個是1 米
90的剽悍男人,一個是嬌小玲瓏的小女人。女人從男人身上看到了健壯、堅強、
寬厚和可靠,男人為女人生出無限的憐愛和柔情。這是雄性和雌性的撞擊,陰和
陽的撞擊,兩人出身的不同並沒影響到撞擊的烈度。但同時她總懷著無法排解的
恐懼。類人是不能(不允許)生育的,類人都是性冷淡者,她擔心自己和德剛的
愛情會以悲劇告終。` 在經過一年瘋狂的相愛後,雅君向男人袒露了自己的秘密,
於是,德剛立即成了她死心塌地的同謀。他們不僅要相愛,還要堂堂正正的結婚,
要生孩子。這是很危險的,社會對B 型人的法律很嚴厲,而其中最嚴厲的則是結
婚和生育,這些年來,在B 型人與主人之間已經滋生了很多感情的連通,不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