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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莫名其妙的展開,令步安世大覺鬱悶。
步安世卻不知道,國內情報部門其實比他更鬱悶。
吳敬忠失聯的真正原因是他叛變了。
準確說,吳敬忠做了逃兵,他不想再為華國政府做間諜。
與此同時,吳敬忠又有站在華國立場思考的樸素愛國主義精神,既不願意為華國做事,也不願意出賣華國。吳敬忠去年就陷入這樣的兩難,洛巴策會戰期間的炸傷,真相是吳敬忠一心求死,懦弱心思希望死亡解決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矛盾。誰曾想,吳敬忠的戰友,竟然在緊急時刻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救了吳敬忠一命。這樣的結果導致吳敬忠深陷更深層次的愧疚,單方面掐斷了與國內情報部門的秘密聯繫。
步安世的委婉提醒,令吳敬忠意識到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自覺愧對戰友們的厚愛,又自覺愧對祖國的重託,吳敬忠狼狽逃回華國內地。
吳敬忠是半路出家的間諜,可謂情報部門外圍的外圍,即使他已經叛變投敵,也難供出有損華國核心利益的情報。與此同時,吳敬忠加入聯盟黨之初就像步安世那樣被暗中特殊標誌,聯盟黨為他分配的也都是不涉及核心情報的外圍工作。因此,面對吳敬忠私自逃回國內的異動,烏聯方面簡單以逃兵定罪,華國情報部門也不準備對他從重從嚴處罰。
近期負責與吳敬忠聯絡的尤隊長,持之以恆做吳敬忠的思想工作:“再考慮考慮吧。”
吳敬忠搖頭:“我已經考慮半年時間了。”
尤隊長:“這決定將會影響你的一生。與你的一生相比,半年時間無論如何說都非常短暫。”
吳敬忠:“我心意已決,華國是我的母國,烏聯是我的第二祖國。我不想背叛華國,也不想背叛烏聯,如果我說肯改口的人,早就在烏聯改口背叛華國了。尤隊長,你請不要勸我了,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即使上級決定判我死刑。”
尤隊長:“吳敬忠同志,不要滿嘴死啊死的,我們情報部門是保家衛國陣地的一部分,不是嗜殺殘暴的東廠、錦衣衛。你的問題組織正在研究中,以你的情況,最嚴重的結果也絕不至於判處死刑。”
吳敬忠:“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尤隊長聳了聳肩:“好了,我不勸你了。但是,我還是好奇你為何做出這樣的選擇。數年之前,你無視領導的批評,自作主張潛伏調查正在國內秘密串聯的聯盟黨;而現在,你卻願意為聯盟黨接受任何懲罰。能和我說說你的心路轉變過程嗎?”
吳敬忠笑了笑:“因為我在潛伏過程中,越來越傾向聯盟黨的政治理念。”
尤隊長:“哪些理念呢?”
吳敬忠:“聯盟黨的理念都是公開的,隨處可見。”
尤隊長:“我想知道具體哪條打動了你。”
吳敬忠拒絕:“我不想說。”
尤隊長勉強:“說說罷。”
吳敬忠搖頭。
尤隊長換一種思路說服吳敬忠:“其實,你的退縮並非個例。在你之前,已經發生過更嚴重的事件,某名受命潛伏的間諜悍然選擇叛變,向烏聯供出二十餘名情報人員。雖然因為聯盟軍急需彈藥供應不得不向我國妥協,即使他們逮捕了二十餘名情報人員,也只能一一歸還我國,但是該事件仍然令國家感覺非常被動。據悉,除了我國,歐美國家的情報組織也在烏聯接二連三碰壁,要麼被人舉報暴露,要麼潛伏間諜駭然選擇叛變。一家藏頭藏臉黑客組織形成的國際組織,憑什麼讓大國情報組織步步維艱?一家不能生產槍械子彈的小國,憑什麼說服你們這些大國子民為它流血?如果不能解決這些核心問題,我們的情報工作很難繼續開展。”
吳敬忠:“我說了,我不想背叛華國,也不想背叛烏聯。”
尤隊長:“我想,這不算背叛烏聯吧。向我解釋你為何越來越傾向聯盟黨的理念而非勞動黨的理念,從某種意義來說,也算是向我布道吧。如果你能說服我信仰聯盟黨的理念,聯盟黨肯定更加人丁興旺。”
吳敬忠保持沉默。
尤隊長突然再度轉變話題:“離家快三年了吧?”
吳敬忠眼眸里浮現一絲悵然。
尤隊長:“想不想回家見見你的父母和妹妹?”
吳敬忠喉嚨蠕動一陣:“可以嗎?”
尤隊長:“你的問題,說嚴重固然很嚴重,說不嚴重卻也不嚴重。如果你願意配合組織研究聯盟黨理念實踐細節,我可以向組織申請讓你以正常身份回到你的父母和妹妹面前。”
吳敬忠的心靈瞬間出現漏洞:“你問吧。”
尤隊長笑說:“我問你答式交流,太機械死板。我更想聽聽你視角下的納尼亞內戰和聯盟黨理念實踐細節。”
吳敬忠有些不知所措:“我說啊?”
尤隊長笑著安撫吳敬忠:“咱們隨便談談,你情緒放輕鬆一些,想起來什麼就說什麼。”
吳敬忠回憶一陣兒,緩聲說:“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趕赴納尼亞的志願者,大抵都是一群有故事的人。除了我這樣蓄意潛伏的間諜,他們都曾被殘酷社會狠狠傷害過,心底藏著改變現狀的野望。就像我的一名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