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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海詠感慨一句:“都說土著懶,今天終於見識了。”
領隊卻奇怪地反對孟海詠的定論:“恐怕這和懶不懶沒有關係。”
孟海詠訝然:“咦?”
領隊詳細解釋說:“烏聯革命期間,聯盟黨高層就非常注意土著工作效率問題。當時,聯盟黨黨員展開大討論,工作效率低下究竟是人種因素還是其它因素?如果簡單歸結人種問題,為何以勤勞著稱的華國人,也有大量懶人呢?”
“聯盟黨所謂的懶人,不是‘你窮是因為你懶’詭辯式的懶,而是有能力改變卻不願意改變。”
“盤陽經濟高速發展期間,曾經滋生了爛九流群體。吳平區和石敢區之間,有一座由原酒流村擴建而成的酒流人才市場。酒流人才市場當時憑藉低廉的成活成本為一群低收入群體提供住宿樂土,但是非常可惜,酒流人才市場並非沒有成為奮鬥改變命運的奇蹟之地,反而漸漸成為聚集失意者的墮落之地。深圳三和的名言‘日結一天,可以玩三天’,也被酒流墮落群體用生活來一日又一日實踐。”
“他們不喜歡工作,除非口袋裡徹底沒了錢,他們絕不會去酒流人才市場求職;他們沒有積蓄,也不需要積蓄,能混一天是一天。因為聚集一群沒有希望的低收入群體,盤陽市市民把原本有些意境的酒流蔑稱為下九流;因為這群失意者又窮又不願意工作,大家又背地裡罵他們懶九流或者爛九流。盤陽市整改酒流人才市場之前,酒流現象一直是社會工作者的研究對象。”
“酒流失業群體和烏聯土著有區別嗎,都是混一日是一日的懶散?”
“然而,如果酒流失業者能夠得到救贖,烏聯土著為何不能得到救贖?”
第381章 一切都在變好
領隊善意傳播烏聯價值體系:“聯盟黨最終結論,懶惰不是人種問題,而是這些土著沒有工業社會生活習慣。他們甚至沒有成熟的農業社會生活傳統,土著的懶散習氣不是生來就有的懶散,而是部落生活或者窮困生活滋生的無所追求。”
“就像農業社會到工業社會的轉變,農業社會的農民,忙只忙在農時,熬過了繁忙農時,就每天閒的蹲坐村頭,亂侃七大姑八大姨的瑣碎八卦;而工業社會的工人職員,從夏忙到秋,從冬忙到春,除了寥寥無幾的固定分布的國假,連‘世界這麼大,我想出去看看’念頭都成了奢望,更遑論蹲在村頭村尾虛度光陰?”
“然而,農民到工人、職員的轉變,絕不是無法逾越的天塹。既然農民和農民之子可以培養成合格的工人、職員,土著和土著之子或許也能培養成合格的工人、職員。”
“以上是聯盟黨的土著管理國策。”
“住久了烏聯,你就會發現幾乎所有核心區的土著都被集中管理。”
孟海詠聽不懂某些烏聯慣用詞彙:“核心區?”
領隊追加解釋說:“哦,核心區是口語習慣。華國之前有城鄉二元結構說法,烏聯所謂的核心區與否,其實可以視作城鄉二元結構的變種。聯盟黨在烏聯以少御多,有效直轄範圍非常有限,烏聯近期根據行政效率高低把全國分成已改革區、改革進行區、待改革區。溫克、鯨港、呂德等標杆城市都被列入已改革區,這些區域恰是聯盟黨統治力度最強的核心地帶,所以被大家稱作核心區。”
孟海詠越發覺得烏聯像一家殖民政權。
因為人數劣勢,聯盟黨放棄直接統治價值較低的鄉村,優先控制溫克、鯨港這些商業價值或政治價值較高的地區。那些看起來非常尊重土著智商的國策,終極目的或許也是為了更好地剝削土著的勞動價值。
然而,孟海詠並沒有因之討厭烏聯。
或許,這是屁股問題。
孟海詠討厭的和反對的,並不是殖民主義本身,而是自家被殖民統治的黑暗事實。
就像追電視劇,孟海詠一邊蔑視女主角沒有現代女性自強自立性格,卻又無條件痛恨那些膽敢背叛主家的奴婢,仿佛奴婢生來就必須無條件忠誠主家,端的異常精神分裂。原因也很簡單,孟海詠代入的是小姐貴婦主角,只有小姐貴婦主角,才有權力追求自強自立和民主自由。那些奴婢,只能表現她們愚忠的優秀品格和果斷為主家背黑鍋的忠誠,倘若泛起粉碎奴婢與主家邊界的念頭,倘若泛起背叛主家、推翻主家的念頭,都必須是大惡不赦之輩的反角。
雙重標準平移到烏聯,孟海詠頓時也精神分裂起來。
孟海詠只反對被殖民,卻不反對殖民烏聯。
當孟海詠成了和聯盟黨利益一致的殖民者同族,她也自然而然像討厭奴婢背主一樣討厭那些敵視華人的土著。
這種轉變,是潛意識的轉變。
就像追電視劇,孟海詠並沒有浪費時間思考剝削壓迫、人身禁錮、階級矛盾等政治概念,痛恨背主奴婢完全是她自然而然又人之常情的善惡結論。孟海詠此刻也同樣沒有思考殖民政權的罪惡和矛盾,僅僅基於自己的利益,優先支持華裔比例最高的烏聯聯盟黨。
來到目的地聯盟大學,孟海詠也優先融入沒有文化隔閡的華人圈子。
與國內的大學校園相比,烏聯聯盟大學也像溫克機場般又小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