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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寧星底氣何在呢?
品格特質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再合格的勞動黨員,也沒有能力說一句我要發展經濟就能無視國家政策法規。敢這樣行事的官僚,不管初衷多麼好,也將因為無組織無紀律受到上級領導的嚴懲。
宋寧星卻不害怕上級領導的嚴懲。
原因很簡單,宋寧星在孩童時期僥倖與許多紅色貴族子弟締結了玩伴友誼,雖然玩伴友誼廉價到不能再廉價,卻能襄助宋寧星越過階層鴻溝與他們直接聯繫;原因很簡單,宋寧星的妻子畢竟是龔家的旁系,在沒有負擔情況下,龔家的政治資源願意順手幫他一把;原因很簡單,宋寧星被四代目雪藏之前,他已是內閣高層眼中的政治精英,舊時同僚好友雲集高位。
十八億畝耕田紅線能夠約束庸庸大眾,卻難不倒宋寧星。
這些,都是無形的便利。
沒有十年之前的優質資源,宋寧星哪有能力突破十八億畝耕田紅線,哪有能力以市長之職傀儡當時的市委書記,哪有能力抵抗河東省省長的敵視。
宋寧星清醒明白紅色貴族等特權的便利。
但是,宋寧星卻不崇拜這些特權。
自己的才能方是一切根基,有了特權助推器,宋寧星固然可以更好做事;沒了特權助推器,宋寧星仍有信心低效率做事。宋寧星的出身不過是區區廚師之子,而今所有的政治資源,都是他親力親為經營而來。沒有娶妻龔家旁系,宋寧星也會堅持本心向前走。回想當年,連即將位登大寶的四代目都無法令宋寧星曲意侍奉,何況以枝葉藩籬待他的龔家。
而若本末倒置,眼中只看到了特權的便利,傲慢地覺得特權能夠解決一切問題,結果肯定是一代不如一代,英雄血脈變成狗熊血脈。
宋寧星看淡龔家背景。
宋寧星也因之看淡邵晴晴家背景。
於宋寧星來說,魏東生娶邵晴晴為妻或者不娶邵晴晴為妻,都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選擇。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魏東生也像宋寧星一樣早就自己成了名門,只要按部就班走下去,魏東生照樣是魏家後輩口中能夠鎮壓魏家氣運的老爺子。就像名門望族之間的聯姻,有了姻親是門當戶對的自由發展,沒有姻親也不會因此掉下隊伍。
簡而言之,魏東生擁有自由選擇的權力。
走到今日,魏東生已經無須畏懼所謂的邵晴晴家和邵晴晴叔爺爺。除了在職權範圍內扯後腿,邵晴晴家沒有能力全面打壓春秋系,那是白閣老都無法完成的任務,宋寧星、龔其興、靳宗憲等政治精英也不會允許邵晴晴家拿勢壓人吞併春秋系。
站在這樣的高度審視魏東生的感情問題,宋寧星樂見其成。
首先,宋寧星同樣疑惑魏東生和白果之間的奇怪關係,覺得他們不像一對正常的戀人。
其次,邵晴晴雖然存在許多手高眼低問題,宋寧星卻能夠諒解她體量她,因為邵晴晴畢竟只是一名本科二年級的懵懂女孩罷了。環視其它大學二年級的女孩,十之七八沉迷於電視劇和吃喝玩樂之間,對政治的了解、對資本的了解、對社會的了解,恐怕還遠遠不如手高眼低的邵晴晴。沒有誰能生而知之,大家都是從年輕熬過來的,宋寧星相信,只要得到正確的引導,邵晴晴的三觀並不是難以逾越的障礙。
與此同時,邵晴晴也有助於魏東生更好融入華國高層。
宋寧星熟悉紅色貴族圈子。
雖然各種主義口號喊的震天響,功勳之後卻仍像資本主義社會、封建主義社會形成了異於普通民眾的小圈子。看似沒有聯繫的高官貴族,背後其實總有一些你想像不到的情誼。
好似龔家,典型的交遍天下英雄豪傑。追蹤龔家近代旁系親屬,有和共和國太祖牽扯不清的,有讓共和國首輔尊敬地喊一聲老師的,從晚清的曾國藩家族到現在的“嶺南一片葉,漠北一朵雲”,都能展開龔氏家族敘事結構。甚至連派系有所不同的閣老靳宗憲,他也是龔其興的遠親,私下彼此能夠互喊一聲老表。
而靳宗憲,他是龔其興遠親的同時,又是曾經和五代目一起玩耍的中學好友。
等等。
這些若隱若現的關係網絡,能令農民或小市民出身的官僚喘不過來氣。
同樣玩弄資本,邵晴晴家能讓國企變成家企,以人民的名義遙控以千億以萬億計算的產業;龔其興和靳宗憲的背後,也有名目紛雜的白手套,或以國企名義行事,或者乾脆以深化改革名義把國企資本運作成私企。而貧賤出身的官僚,只會懦弱地在老房子裡剁現金牆,只會簡單粗暴地侵奪地方利益,最終成了平息民憤的老虎蒼蠅。
不是為這些貧賤出身的貪官喊冤。
他們活該。
老虎就是老虎,蒼蠅就是蒼蠅。
一切貪污腐敗的官僚,都不值得同情。
但到了屁股決定腦袋時候,無論宋寧星還是魏東生,都不希望自己成為平息民憤的老虎蒼蠅。如果魏東生娶了邵晴晴,哪怕邵晴晴家的政敵也會默認魏東生是圈內人,政治博弈時能留一線生機就留一線生機。邵晴晴伯父站錯隊的問題也不嚴重,畢竟邵晴晴叔爺爺還活著,各方勢力都要給他面子。而如果魏東生在恰當時間裡成為邵晴晴家中興希望,邵晴晴叔爺爺肯定全心全意為魏東生保駕護航,甚至有可能把邵晴晴的政治資源都過渡給魏東生,令魏家和邵晴晴家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