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被季昀風在公交車上戲弄一番後,陳嫣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裡,此刻家裡空無一人的顯得有點兒淒涼,冬日裡的天黯得很快,外面已經黑漆漆一片了。
陳嫣先回到臥室把書包放了下來,然後下樓來到廚房，從冰箱裡拿出西紅柿來，再從櫥櫃裡翻出麵條,早上出門的時候蓆子蓉跟她說今天要晚點回來，給了一點錢讓她在外面吃,方才在公交車上被季昀風影響，她把吃飯這件事給忘了。
就想著將就做一份西紅柿雞蛋面吃吧。
一會兒的功夫，陳嫣將切好的西紅柿放入湯鍋中,正要下麵條，忽地，頭頂上的燈光猛然滅掉了，整個屋子頓時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陳嫣左右張望著，她發現大廳的燈光也暗了,不知道是不是停電了，陳嫣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手機里的手電筒。
這時,青苑小分隊的微信群叮叮叮的響著。
莊小詞：【媽的！停電了！】
莊小詞：【我的手機回來沒充電，快玩完了。】
季昀風：【不好意思，我剛充完電。】
莊小詞：【滾，手機沒電我會瘋的,現在才六點半啊！大家出來玩吧。】
季昀風：【行。】
莊小詞：【@陳嫣@舒碧】
陳嫣：【在做飯，做到一半。】
莊小詞：【陳嫣你自己做飯嗎？】
陳嫣：【嗯，媽媽要晚點回來。】
季昀風：【哦，原來阿姨不在家啊？】
看到季昀風的消息，陳嫣才後知後覺，放學的時候，她為了躲季昀風，所以跟他說自己著急回家見媽媽，現在露餡了。
這個時候，陳嫣只能選擇沉默，反正她在做飯，沒空陪他們玩。
好在手機的手電筒的光還給力，陳嫣把麵條放進鍋里煮著，又就著暗淡的光小心翼翼的切了一點蔥備用。
沒過四分鐘，外面忽然傳來了門鈴聲。
陳嫣以為是媽媽忘帶鑰匙了，把火調小一點，趿著棉拖鞋往外跑去開門。
因為有點兒著急，她也沒往貓眼裡看就迅速打開了門：「哪位？」
下一秒，從門後露出一顆腦袋來，黑暗中，季昀風那張俊美的臉就像會發光似的出現在她面前。
「怎麼是你？」
陳嫣愣住了。
「你以為是誰？」
少年繞過她直接進了她的家。
陳嫣方才反應過來，連忙過去阻攔：「你不能進來。」
少年站定，屋子裡很暗，他的那雙桃花眼閃著光，有點可憐的看著她，說道：「我還沒吃飯，來你家蹭口飯吃。」
「你們家沒飯吃嗎？」她天真的問。
「嗯。」少年鄭重的點頭，然後可憐巴巴的看著她：「我嫣不會那麼狠心看著我餓肚子吧？」
「……」
陳嫣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像只有她家有飯似的。
倏然，陳嫣聽到廚房傳來水溢出來濺進火里的刺刺聲響，差點忘了面還在煮著，連忙轉身跑去廚房。
這會兒，面煮的差不多了，陳嫣撒了點蔥花和鹽，還有香油進去，一鍋香噴噴的西紅柿雞蛋面便出鍋了。
悄然間，一個瘦高的身影出現在她身後。
「好香啊。」身後響起少年的驚嘆聲。
陳嫣把麵條倒入大碗中，拿著筷子和勺子便端到了外面的餐桌上。
季昀風跟著她，坐到了餐桌前，一副準備就餐的姿態。
陳嫣有些無奈：「你不是要和小詞一起玩嗎，跑我這兒幹嘛？」
「我怕你怕黑。」黑暗中，少年冒出這麼一句。
他的那雙眸子晶亮晶亮的，陳嫣愣了一下。
然後又聽到他說：「所以，在來電之前，就讓我在這裡陪著你吧？」
「其實我……不怕黑。」
「哦，我怕。」
「……」
總之，他就是不走。
陳嫣有點無奈。
餐廳里僅亮著手電筒微弱的光，只要雙方不說話，氛圍就顯得尤其安靜，安靜到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季昀風兀自將那碗面抱到了自己面前，真的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嘴裡吸溜的吃著麵條。
「欸，我的面。」
我的筷子，我的碗！那都是她專門用的碗！
陳嫣跑到他旁邊，勢要將自己的筷子和面搶回來：「你把我的碗和筷子還給我，我再給你拿一個。」
「這是你的私人碗筷？」季昀風好看的眼睛瞅著她。
「對！我和媽媽還有客人的碗快都是分開的。」
「哦……」少年意味深長的語氣，然後，他將手中的筷子放進嘴裡，皓白的牙齒咬了幾下，嘴角壞壞的勾了起來，目光依舊一眨不眨的瞅著她。
「你別咬！」陳嫣全身的毛孔瞬間要炸起來了，她憤憤的伸手去搶，因為季昀風坐著，她的身體俯過去，手中撲了個空，某人狡猾的把筷子揮到了身後，陳嫣下意識的身體往他身上靠過去，想要去搶他身後的筷子，不期然，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裡。
感覺到一股令人面紅耳赤的溫熱氣息。
陳嫣十分窘迫，想要起身，卻硬生生被按在了他身上，她的背貼到了桌子邊緣，整個人被緊緊困住了。
少年誘人的體香向她襲來，意識到這個接觸有點親密，陳嫣有些羞惱：「你放開我！」
她的身體緊繃住，動都不敢動一下。
季昀風將回到身後的筷子又縮了回來，放到嘴邊又咬了一下，有一絲挑釁的意味在。
他的另一隻手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下頜，迫使她看著他，他的臉往她的緩緩貼過去，兩張臉的距離只有兩三厘米那麼近。
他性感的唇放大在她的視線里。
陳嫣被他整得頭皮發麻。
完全搞不懂他要幹嘛，卻深深覺得在關燈的情況下，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姿勢還這麼曖昧，她深深的覺得很不好！
但是，她的身體已經沒辦法動彈了。
她不自覺的咽下了一口唾液。
這時，曖昧的語氣從少年性感的唇縫間發出：「陳嫣，你說這樣算不算間接接吻？」
說著，伸出舌頭舔了舔她專屬的筷子。
接吻？？？
陳嫣要瘋了。
第一次跟一個男生動作這般親密，她以為季昀風真的會對自己做什麼，整個人被恐懼感籠罩住。
「季昀風，你不許欺負我。」
她的身體有些軟，頃刻間，眼眶裡便滾起了淚珠。
她以為他真的會親下來，因為以他們現在的距離，他只要往前靠進兩厘米，她便無所遁形。
陳嫣從小就沒什麼朋友，異性朋友更是少之又少，遇到這樣的情況，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季昀風一直都是那麼壞壞的，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想著就不自覺害怕起來。
季昀風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看著她眼中滾動的淚珠。
他身上那股燥熱慢慢消褪。
他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她，怎麼捨得真的欺負她？雖然他真的很想嘗一嘗小兔子身上的味道，那一定很香。
季昀風鬆開捏著她下頜的手，試圖用輕鬆的語氣緩和緊張的氛圍：「傻瓜，你胡思亂想什麼呢？我是那種流氓嗎？」
得到解脫。
陳嫣狼狽的從他身上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目光幽怨的看著他：「你就是。」
「就是什麼？」季昀風迎著她委屈的目光。
「流氓。」兩個字從她喉嚨中滾了出來，沒有一絲的猶豫。
季昀風靜靜的望了她幾眼，開口問。
「你怕我嗎？」少年神情輕鬆，看不出情緒。
陳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搖了搖頭。
怎麼會怕他呢，他對她多好啊。
「你討厭我嗎？」他又問。
陳嫣想了想，再次搖了搖頭。
季昀風眼中的色彩溫和。
他站了起來，高高的立在她面前。
微弱的光線里，陳嫣覺得少年盯著自己的那雙目光十分燙人，下頜下方那突起的喉結滾動著。
季昀風聲音中帶著一絲啞：「那你喜不……」
喜不喜歡我？
話尚未完全從口中脫出，忽然間，大廳的燈光亮了起來。
少年的話到了唇間卻又戛然而止。
忽然亮起來的屋子讓陳嫣放鬆了許多，她隱約能夠猜得到他要說什麼。
為了掩飾心底的那點慌亂，她左右看了看，然後將桌面上的手機拿過來，把手電筒關了。
「來電了。」她看著他，那眼神像是在說你快回去吧。
女孩的小心思就寫在臉上，季昀風又怎會看不出，只是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感，想要說的話就這麼被打斷了，他心中有點不甘。
「陳嫣，你……」
季昀風頓住。
因為這時，玄關處傳來開門的聲音，像是有人回來了，聽到聲響，陳嫣連忙跑過去，一看果然是媽媽回來了。
「媽媽。」陳嫣體貼接過來媽媽手中的包。
「嫣嫣，你吃飯了嗎？」
「正在吃，剛剛停電了。」
「哦，那我回來的挺及時。」
難怪小區裡的街燈都是暗著的呢。
父女倆正有的沒的說著。
不一會，季昀風也往大廳走了出來，叫了聲：「阿姨。」
蓆子蓉沒想到屋裡還有個人，微微有些愣，然後溫和的笑了笑：「小風你也在啊？」
「阿姨，剛剛停電了，所以過來看看陳嫣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現在來電了，您也回來，那我就先走了。」
季昀風禮貌的解釋完。
「好，小風真是用心了。」
陳嫣看著那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從自己家離開，心裡頭怪怪的。
因為察覺到對方的心思後，她覺得和季昀風的相處已經不純粹了。
「小風真是個好孩子。」蓆子蓉往屋裡走，忍不住夸道。
「嗯。」陳嫣低低附和。
他真的很好，方方面面都好，這樣好的少年為什麼要喜歡她呢？她有什麼好？
很快便到了寒假，短暫的寒假，陳嫣也沒時間歇著，蓆子蓉給她報了補習班，她依舊要每天去補習，直到過年的時候才有幾天休息的時間。
除夕夜晚上，陳嫣和蓆子蓉在飯桌前吃著年夜飯，蓆子蓉不禁八卦起來：「嫣嫣，你聽說了嗎？季家那孩子和父母吵架了。」
陳嫣的嘴裡嚼著驢肉陷的餃子，聽蓆子蓉這麼一說，微微有些愣住。
自從寒假以後，陳嫣忙著上補習班，都很少和季昀風還有莊小詞聯繫了，偶爾會看看他們在群里的聊天，只知道，他們幾個都請了家教，寒假也並不比她輕鬆多少。
「婉柔妹子想要小風考哈佛，然後給他辦了港澳證去考SAT，卻不想，小風根本沒想要考哈佛的意思，和他媽吵了起來，把港澳證都撕了，說是再逼他連高考都不考了。」
陳嫣長長的睫毛低垂著。
若有所思。
「哎，你說他這麼好的成績為什麼不考啊，一般人想考還沒這個資格呢，如果你能考，我肯定也讓你去考。」
陳嫣沉默不語，聽著媽媽嘮叨。
這時，蓆子蓉叫她：「嫣嫣。」
「啊？？？」
陳嫣方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有點兒懵。
「待會去拜年的時候，你去勸勸他，你們平時玩的好，考上哈佛前途無量。」
陳嫣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她又怎能插嘴？
吃完年夜飯後，陳嫣跟著媽媽去平日裡交往比較密切的幾個鄰居家拜年，先去的舒碧和莊小詞家。
新的一年，大家都換上了好的心情，陳嫣和舒碧以前說不上幾句話，在家長面前卻也不會將心中的不悅表現得太過明顯。
蓆子蓉跟舒父母聊天時，陳嫣在一旁乖乖坐著等人。
不一會，舒碧走了過來，坐到她旁邊。
今日舒碧穿了一件紅色的高領毛衣，扎著一個丸子頭，看起來十分喜慶和漂亮。
陳嫣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主動過來是因為什麼。
「阿風的事情你知道了吧？」舒碧沒看陳嫣，坐得端端正正的，哼了聲，問。
「剛知道。」陳嫣語氣淡淡的。
「最近他心情很不好，我去找他他沒心思理我，但看著整個人憔悴了許多，他較著勁不肯吃飯，柳阿姨和季叔叔都很著急，就是沒人說得動他，阿風這個樣子，我很心疼。」
聽了舒碧的話，陳嫣也不由得擔心起季昀風來，聽起來事情很嚴重的樣子，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季昀風會拒絕考哈佛，像媽媽說的，別人想考還考不上呢。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陳嫣看著舒碧，眼中寫著疑惑。
她能夠察覺得到，舒碧看她的眼神沒有以前那麼厭惡了。
「這段時間我把重心放到學習上，也想了很多，也知道以前的自己確實不是很懂事，他不喜歡我是應該的，但我真的心疼他，我覺得你說的話他能聽進去一點。」舒碧說的話很平靜，平靜到看不出所掩藏的心酸。
陳嫣有些驚訝，沒想到舒碧竟然是這樣想的，她從不覺得自己在季昀風那兒有什麼特殊的地位。
但這時候推脫，又顯得很矯情。
她點頭：「我試試。」
從舒碧家出來後，陳嫣和蓆子蓉來到16號的季家。
雖是新年，可因為季昀風的事情，季家這幾日的氛圍挺沉重的。
按了門鈴，前來開門的是季振海，這是陳嫣和蓆子蓉頭一回見到季振海，皆愣了一會，男人高大，氣質霸氣，從他身上可尋出幾分和季昀風相似的輪廓。
柳婉柔聽到動靜，趕了出來：「哎呦，原來是席姐姐。」
柳婉柔依舊端莊淑雅，看不出是有心事的人。
「我帶著嫣嫣過來給你們拜拜年，這位想必就是季大哥？」蓆子蓉打量著季振海。
「對的，這就是我們家的大忙人老季，來來來，快進來坐。」
柳婉柔將蓆子蓉和陳嫣邀請進屋。
陳嫣乖乖的站在一旁，收到蓆子蓉的眼神後，便開口向柳婉柔和季振海道了聲新年快樂。
柳婉柔面上掛著笑，季振海性子本就霸道，在聽到小女孩拜年的聲音後眉眼是舒和的，雖然他們看著都很正常，陳嫣卻隱約感受到這個家的氣氛不太好，她張望了眼，不見季昀風的身影，便問：「柳阿姨，季昀風呢？」
提起季昀風，柳婉柔都不由得頭疼起來：「自個在樓上窩著呢，也不理人。」
「阿姨，我能上去看看他嗎？」
柳婉柔點了點頭：「去吧，小嫣，你幫阿姨勸勸小風，爸爸媽媽都是為他好。」
「好。」
柳婉柔給陳嫣指了指季昀風房間的方向，陳嫣便上了樓。
她這次來並非聽了誰的話而來說服他的，她只是聽說他不好受，作為朋友來安慰幾句。
陳嫣在季昀風房門口站定，她敲了敲門。
下一秒，從裡頭傳來一聲怒吼聲：「都說了不要來煩我！」
陳嫣被嚇得身體發抖，裡頭傳來的聲音真的很大，可聽出聲音的主人是真的在氣頭上。
「是我……」
陳嫣聲音弱弱的從喉嚨里傳出來。
下一秒，房門被人從裡頭打開了。
一道黑影壓了過來，陳嫣抬頭一看，季昀風站在門邊，他身上穿著灰色的家居服，整個人好像瘦了一圈，嘴巴周圍長出了不少鬍渣，臉部輪廓流暢利落，五官越發力挺，依舊帥氣逼人，只是那雙桃花眼仿佛失了神。
看到陳嫣，季昀風微感壓抑。
「我能進來嗎？」她問。
「進來。」少年側了側身。
陳嫣往裡頭邁了幾步，一股濃濃的菸草味撲面而來，陳嫣來不及欣賞季昀風臥室的陳設，一眼便看到他的書桌上放著一個菸灰缸，上面堆滿了菸頭。
身後，季昀風把房門帶上。
陳嫣驚訝的回頭看他：「你在家裡抽菸？」
他點了點頭。
「那叔叔阿姨不就知道了？」陳嫣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顯得很震驚。
季昀風坐到書桌前的轉椅上，雙肘搭在椅把子上，臉上神情故作輕鬆。
「嗯，知道啊。」
「那叔叔阿姨不揍你嗎？」
「揍啊，把我狠狠揍了一頓，疼死了。」少年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啊。」陳嫣頓時很同情他，像看小可憐一樣看著他。
季昀風被她因為擔心而深深皺起眉頭的可愛模樣給逗樂，哈哈笑了兩聲：「逗你玩呢，他們拿我沒辦法，要是能把我打聽話了估計早這麼幹了。」
季昀風臉上笑意張揚，陳嫣看著卻莫名覺得心酸，她笑不起來，臉色有點陰沉的看著他。
季昀風發現女孩還站著，給她指了指床：「坐。」
陳嫣走到床邊坐下。
季昀風大長腿往前一蹬，連人帶椅的往她跟前挪了挪。
他的床有點矮，他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她，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
少年微微俯著身，裝著她的桃花眼中終於添加了一絲色彩。
他的眼神溫和，嘴角微微漾起，陳嫣都能感受得到。
「怎麼突然想來看我？」他問，語氣溫柔至極。
「今天除夕，這麼喜慶的一天，你幹嘛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她問。
「我不覺得喜慶啊，我的世界是灰暗的。」他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我聽說了，阿姨讓你考哈佛，你不肯考。」
「你是來當我媽的說客的嗎？」他斜睨著她，眼底淬著一抹寒。
「我不是誰的說客，我只是聽說你不好，過來看看你。」她望著他，眼神真誠。
「真的？」他的眉梢往上撩了幾分，很是迷人，仿佛心底有一朵花綻放開來。
陳嫣認真的點頭。
「我知道，大人安排的東西也許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我們只不過是想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也可以為自己的生活做主，你那麼優秀，完全可以做到不讓人擔心，我覺得叔叔阿姨是應該放手的。」她垂眸，繼續說：「只不過我也能夠理解他們，雖然他們的做法不對，但也不過是為我們操過了心，沒有真正走進孩子的內心世界，不相信我們已經長大了。」
陳嫣這番話，仿佛是將自己心中鬱積的情緒給傾吐了出來。
季昀風打量著女孩的表情，低垂的眉眼掩住眼中那一股無奈。
季昀風一直都知道，她跟他一樣抑鬱，也許心底壓抑的東西比他還要多。
女孩也許是說到自己的心事了，眼底的落寞顯而易見。
季昀風抬起放在椅子把上的手肘，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臉，她的皮膚柔柔嫩嫩的，在他的手指頭滑上來的一刻，陳嫣感覺自己臉部神經滑過一股電流，她的身體僵了一下，腦袋往後縮了縮。
「陳嫣，一切會好的。」他的眸子盯著她，說道。
說好的來安慰他的，怎麼反倒變成他安慰起她來了。
「你，為什麼不考哈佛啊？」她問。
「我只是不喜歡我媽問都不問我的意見就替我安排。」
「那如果阿姨徵求你的意見，你會去考嗎？」她好奇的問。
「如果是以前的話也許會，現在沒有出國的打算。」說著，他意味深長睨了她一眼。
陳嫣剛好也看著他，一瞬間，仿佛讀懂他眼中的意思，心裏面那片柔軟之處被緊緊捏住。
她點了點頭，沒說話。
「陳嫣。」他[宮*重*號：侒*侒*隨*心*推]忽然叫她。
「啊？？」
「你對未來有什麼期許和打算？」他問。
這是一個很嚴肅和正經的問題。
「我嗎？」她摸了摸下巴，認真思考著，唔了聲：「短時間的話就是好好學習，考一所理想的大學，其他的等高考後再說。」
「你有沒有想過。」少年停頓了一秒，目光炯炯盯著她看，脫口而出：「談戀愛？嗯？」
陳嫣險些沒有從床上跌下去。
他這個問題，問的很露骨，還不如直接問有沒有想過和他談戀愛呢？
「沒有！高考前，不可能談戀愛！」她緊張的攥住了拳頭，鄭重其事的告訴他。
看著女孩緊張兮兮的樣子，季昀風勾了勾唇。
不緊不慢的問：「高考後呢？」
陳嫣嚯得站起來。
「我不知道，那時候再說吧。」女孩像個受驚的小兔似的，扔下一句話：「我要下去了。」
直愣愣的往門外走。
季昀風起身：「我跟你一起下去。」
柳婉柔在大廳和蓆子蓉聊天，說起季昀風時正頭疼中，那天母子倆為了考哈佛一事大吵一架後，季昀風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柳婉柔上去找他談話，推開他臥室的門聞到了煙味，才知道季昀風竟背著她偷偷抽菸，也因為這件事，她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了解這個兒子。
「以前，我讓他做什麼他都能超標達到我的要求，我以為他是認同我的，卻不想他一直有逆反的心裡，他對我一直都有意見，只是沒有說出來。」柳婉柔嘆了口氣，她按了按太陽穴。
「婉柔妹子，其實昀風這個孩子你根本不需要操心，尤其是成績這一塊。」蓆子蓉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卻能看得出柳婉柔是真的煩惱。
「怎麼能不操心，就這麼一個兒子。」
「你再找他談談，如果他真的不想考哈佛，總不能把他綁過去對吧，國內的大學也挺好的。」
「他現在已經放棄跟我溝通了，整天把自己關在屋裡抽菸，飯也不吃，這年也不想好好過了……」
柳婉柔正說著，忽然聽到樓上傳來腳步聲，陳嫣和季昀風從樓上走了下來。
柳婉柔一臉的震驚，她和孩子他爸幾番去勸過，甚至找來了季昀風最好的朋友莊小詞軟磨硬泡，也沒能把他從房間裡勸出來，陳嫣才上去不到十分鐘，人就從房間出來了。
這時，季振海從外面打完電話回來，看到從樓上下來的季昀風和陳嫣，目光不由得仔細端詳起陳嫣來。
正所謂知子莫若父，從兒子看著陳嫣的眼神中，他好像讀出什麼信息來。
陳嫣從樓上下來後，蓆子蓉就站了起來：「這年也拜得差不多了，我跟嫣嫣就先走了。」
她是個聰明人，不想留下來耽誤了人家正事。
陳嫣不得已跟著媽媽離開。
不一會，大廳里又只剩下季家三口。
季昀風感覺整個人又開始壓抑起來，他轉身要上樓，季振海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小風，爸爸有話要跟你談談。」
季昀風回眸望了季振海一眼，那眼神有一絲疲倦。
遲疑片刻，季昀風走過去坐了下來，眼睛卻不看任何一人：「說吧。」
季振海坐到了他的對面，作為一家上千員工集團的老總，他已經習慣了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但此刻，他稍微俯了俯身，手肘抵在大腿上，十指交叉敲動著。/棗按退吻棗按退吻棗按退吻棗按退吻棗按退吻棗按退吻/
季昀風覺得，他爹要談的也不過是之前媽媽跟他談過的那些，此刻柳婉柔坐在一旁看著，她也覺得十分疲憊，也不認為季振海能談出什麼水花來。
「小風。」季振海看著季昀風倔強的側臉：「這些天爸爸也仔細換位思考了一下，你也已經成年了，也該獨立了，你是男子漢，有自己的主見是應該的。」
聽到這，季昀風斜睨了季振海一眼。
等著他繼續說。
「爸爸問你，你有想過自己的將來要幹嘛嗎？」季振海認真的看著季昀風。
「創業。」季昀風從有些乾的唇間淡淡的滾出兩個字。
柳婉柔聽了卻有些按耐不住了，她剛要開口說話，季振海抬手打斷了她。
季振海的目光依舊盯在季昀風身上：「爸爸支持你，爸爸也是白手起家，那時候，你爺爺奶奶也不支持我，也沒少揍我，但我還是執意這麼做了。」
季昀風的視線終於擺正落在了父親身上，有一點兒難以置信。
今天的爸爸竟然這麼好說話。
季振海拉起正生著氣的媳婦的手：「我當時就想，我要變得強大和獨立，這樣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給她幸福的生活。」
「但是這條路，你要自己走，無論結果如何都是你自己買單。」
「我知道。」
季昀風覺得他爹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了。
但至少，有人站在他這一邊，他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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