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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柳茫然地眨著眼,滿頭霧水地看著她。
東陽也不說話了,只盯著殿內炭爐里暗紅的火焰發呆,不知過了多久,東陽的神色漸漸有了變化,仿佛下定了某個決心,俏臉滿是堅毅決然之色。
「綠柳,找幾個靠得住的禁衛,進長安城打聽一下齊王近日行止,打聽清楚了速來報我。」
綠柳呆怔片刻,駭然道:「殿下您……您意欲何為?」
東陽臉頰泛起一抹激動的潮紅,攏在袖中的縴手緊緊攥成拳,仿佛在竭力壓抑自己的激動,緩緩地道:「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個沒主意的人,這一次,我想自己拿個主意,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殿下切勿衝動!」綠柳急了。
東陽輕輕一笑,道:「當年她能為他挾持守將,千里馳援,如今,也該輪到我為他做點什麼了,她能做到的事,我憑什麼做不到?我怎能不如她?豈能不如她!」
第五百三十八章 入獄問罪
李淳風看人很準,當初收東陽為徒時他便看出來,這位出身尊貴的女徒弟擺脫不了凡塵,塵心未死,談何出家?
東陽確實做不到出塵脫世,她只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女子,不可能看透紅塵里的喜怒哀樂,身邊的人和事總能左右她的情緒,特別是李素的事。
東陽想為李素做一些事,什麼事都好。
她只想用沉默的方式告訴李素,許明珠能做到的事情,她也做得到,甚至,比許明珠做得更好。
今日許明珠登門拜訪,雖然只是閒聊,一句正題都沒說,更沒有向東陽求助或提要求,聊了幾句便告辭,似乎登門的目的純粹只為認門順便聯絡感情,但是東陽何等的冰雪聰明,寥寥數語間她已看出許明珠的猶豫掙扎。
長安城不是玉門關,玉門關內許明珠敢做的事,長安城就難如登天了,所以,這件事裡,許明珠無法做什麼,但是許明珠做不到的事,並不代表東陽做不到。
出身終究不一樣,這是無法迴避的事實,東陽再如何不摻和世事,畢竟也是大唐公主,李世民的親女兒,大唐公主的底氣與誥命夫人不可同日而語。
道觀內的禁衛很快被派遣出去,東陽跪在老君像前誦經,表情平靜,心如止水。
既然決定做了,就沒有必要再擔憂和不安。
許明珠今日登門,雖然話說得含糊不清,但東陽很清楚,李素即將要闖一個大禍,對新興的李家來說,這個禍李家擔當不起,可是卻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東陽決定由她來做,她的身份決定她最適合做這件事,也能把後果的嚴重性降到最低。
……
村口的槐樹下,李素蹲在地上,呆呆地望著遠方出神。
王家兄弟站在他身後,王直最近的氣質有了一點變化,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身子的重心放在一條腿上,另一條腿無意識地抖啊抖,嗑了藥似的根本停不下來,用句俗話來說,這叫「站無站相」,還有句俗話李素都不忍心說出來打擊他,正所謂「男抖窮,女抖賤」……
顯然這些日子跟長安城裡那些閒漢潑皮們來往多了,王直這傢伙不知不覺間帶了一股子痞氣。
王樁就有點意思了,畢竟軍伍里廝混久了,站倒是站得筆直,像支標槍般一動不動,只不過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唇角還腫了半邊,至於他受傷的理由……李素懶得問,因為不必問他都知道答案。
倆兄弟站在李素身後久了,頓覺不大爽利,於是二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後,也不管地上干不乾淨,一個蹲著,一個坐著……
李素終於忍不下去了。
深深嘆了口氣,李素緩緩道:「二位兄台,說實話,我可以忍受你們不愛乾淨,但是……你們可不可以工整一點?一前一後,一蹲一坐,你們想逼死我嗎?我要求的一絲不苟的對稱呢?」
王家兄弟互視一眼,二人馬上並排坐在地上,與前面的李素恰好形成等邊三角形,畫面非常的賞心悅目。
李素滿意了,神情漸漸變得柔和,發出舒坦的嘆息。
王樁嘴唇囁嚅了一下,道:「兄弟,你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明我進城請孫神仙給你瞧瞧可好?」
李素嘆道:「追求完美,怎麼是病呢?一個不工整不對齊的世界,跟地獄有何區別?」
王樁眨了眨眼:「你真能忍受我們不愛乾淨?」
李素沉默地看著他們,半晌忽然道:「……好吧,我剛才說謊了,不愛乾淨我也忍不了,你們別坐地上,學我一樣蹲著,回去後記得洗手洗屁股……」
王樁大笑,不過還是沒起身,笑容扯動臉上的青腫和傷痕,疼得直吸涼氣,李素只好轉過頭,眼不見為淨。
王直卻一直很沉默,李素望向他,目光充滿了詢問。
「李素,我給你丟臉了……」王直的表情很愧疚:「我的手下查了好幾天都沒查出究竟,倒是長孫家和程家隨便一伸手就查得水落石出了,這幾年你花的錢布的局,全沒起到作用。」
李素笑道:「愧疚個屁,拿你手下一群剛認識沒幾年的閒漢潑皮去跟人家門閥權貴去比,要臉不?偌大的長安城裡,門閥的網鋪了多少年,咱們才多少年?根本沒得比。」
王直仍愧疚得不行,有種分分鐘切腹死給李素看的跡象。
瞥了他一眼,李素悠悠地繼續道:「再說,長孫家和程家查出來就是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