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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啥?誰家還沒一個喜歡揍人的爹呀。」李素為他解圍,當然,說的也是實話,至少李道正也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當年對李素說揍就揍,直到如今兒子成了侯爺,李道正這才有了點顧忌,不再揍他了。
程處默的命運比李素還慘,雖然被封了個「輕軍都尉」的虛銜,但在自己的國公老爹面前,這個銜號簡直是個笑話,所以該挨揍的時候從不含糊,招招到肉。
程處默今日來李家的目的當然不是閒逛,事實上他是來催債的。
前些日子被會昌寺的和尚欺負過一回,然後他和一幫紈絝欺負回去了,算是恩怨抵消,結果回到家裡挨了一頓毒打,這筆帳自然又算到和尚頭上,於是又有了新的恩怨,實可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此纏綿糾結的緣分,如果會昌寺的和尚是妹紙的話,這會兒程處默該把她們娶回家修成正果了。
要報復回去,回家後還不能挨揍,不然這輩子跟和尚沒完了,程處默是個粗人,坑人的法子想不出,於是索性一拍屁股把難題扔給李素。
所以今日程處默出現在李家,因為黃曆上寫著今日宜討債……
……
……
「你上輩子一定也是個和尚,非常虔誠的那種。」李素沒好氣地瞥著程處默。
「為啥?」程處默愕然。
「因為你上輩子在佛前不知磕了多少頭,燒了多少香,念了多少經,才求得菩薩讓你今生認識我這麼一個義薄雲天的朋友,安排你今生與我相遇相識,我才會出手幫你坑和尚,這是緣分啊……」
程處默兩眼發直,李素的神邏輯繞得他腦子有點亂。
李素現在的腦子也有點亂。
在這個人人信仰佛與道的年代裡,自己居然助紂為虐幫著程處默坑和尚,若被人發現,後果不是一般的嚴重,大抵跟提出日心說的那位姓哥的傢伙一樣,被綁在柱子上當成異端活活燒死吧。
程處默的表情很期待,眼巴巴地看著李素,而且信心十足的樣子,仿佛對李素坑人的實力非常自信。
這種自信的態度令李素牙痒痒,忽然間發覺程咬金有事沒事揍他一頓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有時候只看著他的臉就忍不住有抽他的衝動,毫無理由。
「坑和尚嘛,有點犯險……你想略施薄懲便罷手,還是狠狠給他們一個教訓?」
程處默頓時驚喜莫名:「好兄弟,早知你是坑人的行家,眨眼就有兩個法子了,俺老城這雙招子果然雪亮得很,沒看錯人。」
李素臉頰抽搐了一下,硬生生忍住把這傢伙踹出去的衝動,試著讓自己心境平和,不那麼暴躁。
「略施薄懲怎麼說?狠狠教訓又怎麼說?」
李素想了想,道:「略施薄懲嘛,讓和尚們受點小小的驚嚇,比如做幾個小點的爆杆扔進寺廟裡,狠狠教訓就比較嚴重一點了,和尚們大概會受點皮肉之苦……」
「教訓!狠狠教訓!」程處默攥緊了拳頭,不假思索地做了選擇,咬牙切齒,猙獰的表情令李素實在不得不懷疑當初程處默是不是真的受過被和尚開光的屈辱……
「行,這事我來辦,不過也要你的配合。」
……
坑害和尚的性質,跟在刀尖上跳舞差不多,不小心栽了的話,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交代過去的。
直到和程處默出發前往會昌寺的路上,李素還在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被程處默下了蠱,所以不然不會應下這麼一樁不理智的作死的事。
程處默的興致卻很高,有種大仇即將得報的暢快,一路上興奮得不行。
不僅是程處默,後面一干紈絝的表情都很興奮,顯然上次火燒寺門後,這些人回家都被老爹狠狠抽過,不然不會露出這種變態的笑容。
紈絝人群里,最興奮的莫過於房家老二房遺愛,別人興奮還只是笑,房老二的臉直接扭曲了,像變態殺人犯動手前尿顫般的激動。
李素騎在馬上,被眾紈絝簇擁著,李素總覺得不踏實,不時回頭刻意看了幾眼房遺愛的表情。
很奇怪啊,這傢伙跟高陽公主成親恐怕都沒這麼興奮過吧?怎麼想都覺得裡面有古怪。
……
會昌寺位於長安城外西南隅二十里左右,既然名為「寺」,自然是和尚廟。
說起會昌寺還是有來歷的,會昌寺之名跟一位歷史名人有關,是一位歷史上有名的女人,漢武帝的衛皇后衛子夫,名將衛青的姐姐,當時衛皇后扶持太子劉據,後來劉據遭巫蠱之禍,衛皇后調動車馬衛隊誅殺江充,被武帝廢黜,衛皇后自殺,葬於長安城外桐柏亭,漢宣帝即位後,將衛皇后改葬於長安城西南,並建了一座園林,名曰「思後園」,即後來的會昌寺。(作者註:關於會昌寺的說法,史書難有定論,另一說為長安金城坊西北隅,本是隋海陵王賀若誼的宅第,此處取其一。)
李素和眾紈絝騎馬走了一個時辰,來到城外會昌寺山腳下,見寺廟建於山腰,自腰而上,白霧縈繞,仙氣縹緲,景色美不勝收,眾人下馬後欣賞了一陣,這才紛紛聚作一堆,開始準備荼毒這片美景。
迎著眾紈絝期待的目光,李素頗不自在,總覺得自己此刻成了反派角色,而且是反派中的首領人物,派小妖巡山的大妖王那種性質。
乾咳兩聲,李素神情嚴肅地道:「首先說好,事情若敗露,我不認帳,你們先推個背鍋的出來,若不答應也行,我現在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