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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明珠不敢托大,急忙朝東陽屈身一禮:「誥婦李許氏,拜見……」
話沒說完,禮也未行完,便被東陽適時地托住了胳膊,並且打斷了她的話。
「多年近鄰,行這些虛禮可就沒意思了,李夫人故意疏離我麼?」東陽笑容愈盛,語氣帶了幾分嗔意。
許明珠也笑了:「能與公主殿下做近鄰,是李家的福分。」
二女相視一笑,然後東陽與許明珠手牽著手,一同進了門,親熱得像倆姐妹似的。
……
偏殿落座,東陽親自給許明珠沏了一壺茶,沸水沖入精緻的新瓷茶壺裡,滿殿飄蕩著誘人的香氣。
許明珠眨眨眼,笑道:「這茶……倒是挺熟悉的,莫非是我家夫君所制的炒茶?」
東陽點點頭,道:「不錯,正是李縣侯所制,入冬前新制了一批,給我捎了幾斤。」
許明珠道:「夫君是個有本事的人,無論治國安邦還是詩詞小道,所言所行皆凌於世人之上,唯獨這炒茶……」
許明珠笑了笑,嘆道:「這炒茶卻教夫君狠狠碰了回釘子,制出來後似乎不被世人所喜,僅僅程伯伯喝了,還闖出個大禍來,公主殿下似乎對此茶頗為喜愛,不知何故?」
東陽抬袖掩唇,輕笑道:「李縣侯所制的茶其實味道挺不錯的,只是他沖泡的方法不對,頭幾次見他飲此茶,往往一大把茶葉扔進去,沖泡出來自然又苦又澀,並無半點回味,我的口味素來清淡,前些日試著只取一小撮,沸水沖泡過後滿室清香,飲後唇齒留香,回味無窮,這才發覺此茶是件風雅妙物,委實妙不可言,李夫人若不信,不妨試試如何?」
許明珠笑道:「倒教公主殿下見笑了,此物之妙,卻連我也不甚了了,這便試試。」
東陽於是執壺給許明珠倒了杯茶,單手端至許明珠面前,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麼,單手端杯的動作忽然一滯,接著變成了雙手捧至許明珠面前。
許明珠微驚,急忙起身,恭敬地接過茶杯。
二女的目光在空氣中相碰,各自閃爍意味深長的光芒。
簡單的一個遞杯的動作,裡面似乎表達了很多意思,一切盡在不言中。
許明珠的紅唇湊近杯沿,小心地啜了一口,臉上那一絲不甚自然的表情被白霧裊繞的茶杯遮掩,放下茶杯時,她的表情已恢復如常。
「果真味道不一樣了呢,確是風雅妙物,此物雖是我家夫君所制,只怕連他都不知其中究竟,無端浪費了那麼多茶葉,倒做了回牛嚼牡丹的俗人……」
許明珠這話倒非違心之語,確是真心實意,而且越說眼睛越亮:「今年夫君被陛下欽賜了許多良田,還有兩座山頭,正愁不知該種點什麼,日後可命莊戶在山上種植茶樹,每年有所產出,夫君再將茶葉炒制,此物或可推行長安甚至關中,李家不方便行商賈之事,我爹卻沒問題,家裡也多了一個進項……」
越說越興奮,許明珠忽見東陽含笑靜靜地看著她,於是話音一滯,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在殿下面前說起這些上不得台面的商賈之事,誥婦失禮了。」許明珠紅著臉賠罪。
東陽搖搖頭,忽然噗嗤一笑:「李夫人賠禮賠得毫無道理,你夫君愛財如命,當年從惡人刀下救了我性命,事後竟開出一張清單,把救我的過程寫得明明白白,並且每一個動作都折算成銀錢,氣得當時恨不得叫禁衛把他抓進公主府吊起來毒打……相比你夫君的吃相,李夫人已然非常斯文了。」
許明珠俏臉愈發通紅,只覺面上無光,轉念一想,眼前這位公主殿下也不算外人,她與自家夫君的關係天下皆知,這話便當是自家人關上房門,私下議論自家人而已,想到這裡,許明珠頓時釋然,於是也噗嗤笑出了聲。
「夫君他……真不知怎生想法,明明一身本事,卻對銀錢俗物分外計較,家裡的庫房夫君每天都要進去清點一遍,常見夫君在庫房摟著一堆銀餅傻呵呵樂不可支的模樣,真叫人哭笑不得……」
說完二女互視一眼,接著不顧儀態地大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之前的些許隔閡竟莫名其妙消逝無蹤,待到笑聲停下,二女再次互視,這次的目光里多了幾分親密之意。
相比上次二女中秋在曲江園的見面,這一次許明珠作為李家正室大婦主動登門,意義更重大,不誇張的說,許明珠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破冰之行。
她與她,此生唯一的交集,唯一的紐帶,只有李素。
二女笑了一陣,殿內忽然陷入一片寂靜。
東陽不知許明珠今日登門的來意,可她很清楚,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許明珠不會無緣無故登門來看她,終歸要說到正事上的。
「上次有惡賊入太平村行刺李伯伯,不知李伯伯如今可無恙?」東陽試探著問道。
許明珠嘆了口氣,俏臉浮上黯然之色:「幸得家中忠義部曲拼死相護,家翁無礙。」
東陽接著問道:「幕後真兇可查出來了?」
許明珠抿唇沉默半晌,東陽見狀不由心中疑惑,於是重複問了一句,許明珠這才低聲道:「我只是婦道人家,不知夫君這些日發動了多少人脈,昨日長安城傳來消息,據說幕後真兇……是齊王。」
第五百三十七章 勇氣擔當
許明珠話剛出口,東陽猛地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