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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平一驚,長孫無忌這話委實很重了,由此看來,李素這人果然得罪不起,就連劉平的後台靠山都不站在他這一邊,可見事情有點嚴重了。
劉平急忙躬身道:「下官已知錯了,還請相爺看在下官甫入長安不通世故,幫下官指點一條明路,下官感激不盡。」
長孫無忌搖頭:「明路?你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老夫也解不開這個結了,幸好李素非心胸狹窄之輩,只要不把他得罪太狠,通常他也不會主動報復你的……」
目光一閃,長孫無忌瞥了他一眼,道:「你和侯家是怎麼回事?侯君集已被流放,長安城只剩了一些老弱婦孺,就算當年你與侯君集有些仇怨,如今也沒有朝他家人下毒手的道理,傳出去你這個縣侯還要不要做了?你以為陛下將侯君集流放便果真是恨上他了麼?」
劉平又是一驚,隨即額頭的冷汗開始往外滲了。
長孫無忌的目光越來越冷,投靠他的這個傢伙實在太不省心了,而且看樣子不僅僅是缺心眼,簡直是智商有缺陷啊,此刻他心中不由越來越後悔,當初為什麼嘴賤收下這麼一號智障……
「侯君集雖被卷進了李承乾謀反案,可他卷進並不深,而且在李承乾謀反那晚,他還主動跪在太極宮前請罪,陛下其實不忍問罪,只不過擔心眾口難掩,這才將他流放瓊南,但陛下一直惦念著侯君集,老夫猜想,不出五年,侯君集必然會被召回長安,重新起用,劉縣侯,這個時候你拿侯家婦孺開刀,就算不怕侯君集回來報復,難道你也不怕陛下知道後龍顏大怒?你以為侯君集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麼?」
劉平聽得冷汗潸潸,這個錯犯得可比得罪李素的那個錯嚴重多了,搞不好會掉腦袋的。
「相爺,下官,下官只是……」
長孫無忌冷冷一哼,道:「罷了,幸好你錯得不算嚴重,令郎只不過揍了侯傑一頓,還被李素半路攔下,令郎也挨了李素的揍,陛下縱然知曉,想必也不會重治你,不過劉縣侯,老夫可要警告你,從今日起,你安平侯府不得對侯家有任何挑釁衝撞,尤其要管教好你的兒子,至於原因,你是清楚的,侯家若有個三長兩短,第一個找你麻煩的不是侯君集,不是李素,而是當今天子!明白嗎?」
劉平大鬆一口氣,擦著額頭的冷汗不停點頭。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對劉平愈發失望,並且暗暗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這個劉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留他在自己的陣營委實是個不定時的炸彈,傷不傷得了人不知道,但一定會傷著自己,今日以後,還是棄掉這顆子吧。
接下來二人又寒暄了一陣,長孫無忌這才將劉平打發走。
看著劉平忐忑不安地離開了前堂,長孫無忌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剛才在劉平面前,長孫無忌一直在為李素說話,而且也擺明了態度不會站在劉平這邊,更不可能幫劉平出頭,只不過……
李素做出來的事情,終究令長孫無忌心中不悅。
要保侯家沒問題,與安平侯府衝突也沒問題,但是,你派二十個部曲日夜守在侯家大門前,一副與仇家拼命的架勢,這個……就很有問題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安平侯的背後站著長孫家,那麼你此舉是什麼意思?是衝著誰來的?不拿宰相當幹部是嗎?
深吸了一口氣,長孫無忌的臉色漸漸恢復了平日嚴肅端正的模樣,可是心中那一陣不舒服,卻越擴越大……
……
長安城永遠不缺話題,不缺熱鬧。
作為一個人口超百萬的都城,長安每天都發生著大大小小的新鮮事,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它們拼湊在一起,構成了人世間的眾生相,就連僧道亦不能脫俗,他們也占據了眾生圖裡的一處風景,和尋常人一樣,被紅塵里的情與仇左右著嗔喜,唯有寺中的金身菩薩端坐廟中,目光悲憫地注視眾生悲歡。
就在長孫無忌和劉平都以為上次的衝突事件已經過去的時候,長安城發生了一件事。
這件事跟侯家和安平侯府有關。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上次侯傑被劉顯堵在路上差點被廢,後來李素遇見了,將這樁衝突攔了下來,並且不忍故交家眷被人欺凌,於是派了二十名部曲日夜守在侯家門口,給了侯家滿滿的安全感,不僅如此,李素還給侯家送了米麵,送了銀錢,保障了侯家滿門婦孺的生活。
安全感有了,錢也不缺了,侯家長子侯傑原本就是一個浪蕩紈絝公子,有錢又不怕被人揍,自然便打著李素的幌子恢復了以往酒肆買醉青樓買笑的幸福生活。
當然,侯傑的做法頗受爭議,畢竟侯家破敗成這般境況,老爹流放瓊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釋還,正是舉家艱困之時,侯傑卻打著李素的幌子,拿著李素的錢,繼續過著以往的浪蕩生活,說得好聽這叫沒心沒肺,說得難聽這叫爛泥扶不上牆。
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侯傑滿長安尋歡作樂買醉邀妓之時,終於又出了事。
李素派了二十名部曲守在侯家門口,便等於向長安城的權貴們釋放了一個很明顯的信號,侯家以後就是李素罩著了,但凡不是太缺心眼的權貴,找侯家麻煩之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惹不惹得起李素。
不論與侯家有沒有仇怨,李素這麼一出面,長安城的權貴果然沒對侯家有任何動作了,說是怕李素也好,說是給李素一個面子也好,總之,侯家安全了,連侯傑也這麼認為,他覺得自己大抵能繼續在長安城橫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