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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差事……看起來不是一般的賤啊,李素忽然覺得有點心塞。
第二天,禮部來人發了個通知,吐蕃大相官駕已至鳳州,五日內到達長安,請李縣侯做好準備。
李素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唯一能做的準備便是給錢袋裡裝滿銀餅,用來給吐蕃大相付嫖資,當然,還得開發票,不然沒法跟戶部報帳,如果嫌丟人的話,發票開成「辦公用品」也可以。
……
時已夏至,雪災的陰霾漸漸從大唐散去,從去年隆冬到今年夏至,大唐可謂咬牙撐過了又一次嚴峻的考驗。
春播誤了時,土地仍舊荒蕪,朝廷從各道緊急籌備來的賑災糧食一車車地運往長安,長安城外的流民仍過著半飢半飽的日子,儘管人人都知道這是個災年,可是城外難民棚帳區卻沒有了那種凝重緊張的氣氛,大家守在棚帳里,每天到飯時便從居住區走出來,安靜且有秩序地排隊領糧,吃完後自覺地默默地回到棚帳區,繼續等待下一個飯時。
偶爾能聽到從居住區里傳出幾聲含糊不清的秦腔小調,伴隨著一陣輕鬆的鬨笑,和婆姨們羞澀不堪的叫罵聲,顯然有人閒暇時開了葷腔,一陣笑鬧過後,棚帳恢復了安靜,沒過多久又能聽到小孩的哭聲,接著又是大人哄,小孩鬧……
很生活化的氣氛,哭也好,笑也好,罵也好,每一道聲音都飽含著濃濃的市井味道,一片片無垠的棚帳仿佛變成了一個生機勃勃的城鎮集市,生活在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是城鎮的一員,大家同悲同喜,甘苦與共。
可惜的是,棚帳並非城鎮,它頂多只是一座收容過客的驛站,有人來,也有人走,每天重複著相聚與分離。
終是故土難離,當大雪融盡,天氣轉暖,流民們開始攜家拖口離開,官府的官員每天都在聲嘶力竭的宣傳,勸百姓回到家鄉,抓緊農時,準備種植一些應時的作物,麥子種不成還能種豆,種油菜,種瓜,並且一再保證當地官府仍舊提供賑糧,直到撐過這個災年。
百姓終究都是有骨氣有自尊的,誰也不願意像個廢人似的被官府養著,於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棚帳區的離別越來越頻繁。
與朝夕相處的鄉親告別,再鄭重地朝長安城方向跪拜,一戶又一戶的流民離開了棚帳,踏上了歸鄉的路途。
因災難而相遇,因希望而離別,每天每時,長安城外的棚帳內上演著同樣的告別與痛哭,轉過身時,又是充滿憧憬的微笑。
……
許敬宗很突然地來到李家。
算算日子,似乎很久沒見了,李世民北征薛延陀一役,震天雷在其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薛延陀滅國後,火器局的地位似乎越來越重要了,李素被調離火器局後,許敬宗暫代火器局監正一職,從此沒日沒夜為大唐製造大殺器。
有時候李素總會忍不住惡意地揣度許敬宗的心理,每天坐在一個只需一點火星就會轟然爆炸的火藥桶上辦公,不知道許敬宗會是怎樣的感受,想升官,想抓權,可惜又沒有技術型的本事,終歸還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許敬宗來李家不是串門,從進門開始,他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如今李素與許敬宗不是上下屬關係了,再加上他是許明珠的堂叔,李素便以晚輩禮接待,執禮甚恭地將他迎進前堂。
下人奉上茶水,李素堆起了笑,還沒來得及開始客套寒暄,許敬宗便擺了擺手,憂心忡忡地道:「李監正……」
話剛起個頭,許敬宗苦笑道:「真是叫習慣了,改都改不了,現在該稱李縣侯了,你我既是曾經的上下屬,亦是姻親,尋常的客套虛禮還是免了吧,今日許某前來,是因為有了一樁麻煩事,這樁麻煩事發生在昨日……」
李素笑容頓時有點僵硬。
又是麻煩事!難道老天送他來這裡時怕他日子過得太無聊,順手便給他加了一個天生招惹麻煩的特殊屬性?加屬性也就罷了,為何不順便再給他加一個擺脫麻煩的技能?
「堂叔且說,侄婿洗耳恭聽。」李素無奈地道。
許敬宗捋了捋一把飄逸的青須,不得不承認,老帥哥還是跟當初一樣的帥,哪怕此刻滿腹心事,那也是個滿腹心事的老帥哥,緊皺的眉頭令他更多了一抹成熟滄桑的魅力,同時李素也不得不承認,與許敬宗久違多日,今日一見仍有一種強烈的往他臉上潑硫酸的想法,這副長相實在對他在帥哥界的地位是一種嚴峻的挑戰,毀了那張臉才覺得舒心。
許敬宗渾然不覺李素此刻心中那些見不得光的陰暗念頭,捋著長須嘆道:「許某且先問李縣侯,多久不曾見過你的丈人了?」
「丈人?」李素愕然:「明珠她爹?」
許敬宗帥臉發黑:「不然你還有哪位丈人?」
李素嘴唇囁嚅了一下,很想告訴他,理論上來說,當今陛下也勉強算他的丈人,只是這事搬不上檯面而已。
撓了撓頭,李素迷茫道:「今年開春我便被陛下遣至晉陽平亂,幾日前才回長安,倒是去年時丈人來我家探望過一次,順便與我商量茶葉買賣一事,後來聽明珠說,丈人將家財散盡,拿出全部家當專做茶葉買賣,而且舉家搬到了長安城東市,在東市內買了一個店鋪……」
看著許敬宗沉默的神情,李素的表情不覺也凝重了。
「老丈人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