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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程咬金臉色難看,李素不由好奇地問道:「程伯伯,您……送了什麼東西給魏王?」
程咬金沉默,滄桑的臉頰卻狠狠抽搐了幾下。
雖然沒得到回答,李素卻心如明鏡,從程咬金臉頰抽搐的程度和次數來看,這次送的禮不輕,沒超過一萬貫都不好意思抽抽。
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程咬金損失了多少錢財,而是送禮的舉動委實不大妥當,李素今日既然猜測將來魏王可能因關隴門閥而倒霉,那麼李世民對給魏王送過重禮的程咬金會生出怎樣的想法,誰都不清楚,也許滿不在乎地置諸腦後,也許會將他牽連進去。
兩個也許,誰有魄力賭一把?
李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裡不知為何冒出一股幸災樂禍的情緒。
總算看到老流氓惹上麻煩的一天了,看著程咬金愁眉不展的表情,李素便覺得以往被敲詐無數次的大仇全報了,爽很。
當然,李素畢竟是個厚道人。欣賞夠了老流氓的愁容,心中暗爽過後,李素這才緩緩道:「程伯伯勿憂,送份禮嘛,小事情,陛下不會計較的,再說您可是娶了山東士族崔氏,陛下這些年打壓關隴,扶持山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怪罪您的。」
程咬金嘆了口氣,道:「話是這麼說,換了你是我,你會不當回事嗎?」
李素老老實實道:「若換了小子,這時候大概正好在繫繩子吊頸了……」
程咬金面容更苦澀了,情不自禁地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房梁,瞧架勢似乎在挑選哪根房梁吊頸比較合適……
李素忽然笑了:「程伯伯,其實解決這個麻煩並不難……」
程咬金急忙直起身子,道:「娃子你有辦法?快告訴老夫!」
李素忍著笑,道:「小子有兩個辦法,一個比較斯文,另一個比較粗魯,但都能解決麻煩。第一,程伯伯您現在就叫家裡的人手張羅準備,給陛下的每一位皇子都準備一份年禮,年禮要和送給魏王的一模一樣,如此雨露均沾,陛下也不會懷疑你和魏王之間有任何瓜葛了……」
程咬金老臉又抽搐了幾下,心疼得直哆嗦,摸著凌亂的大鬍子嘆道:「一模一樣的年禮?陛下十七位皇子啊,這個……老夫還過不過了?」
李素笑道:「惹了麻煩,終歸要付出點代價的。」
程咬金滿臉期待地看著他:「說說你的第二個法子。」
李素端杯喝了口酒,緩緩道:「第二個法子不用花錢,說不定還能賺錢,程伯伯您現在滿身酒氣,面色發紅,行此法正合適,您親自登魏王府的門,記住不要進去,就在門口大聲嚷嚷幾句,說早晨給魏王殿下送了禮,現在輪到魏王回禮了,還說您和陛下一起打江山,算起來是魏王的長輩,晚輩給長輩回禮,其值一定要雙倍,否則今就把魏王府給拆了……」
程咬金倒吸一口涼氣,吃驚地瞪著他:「你這法子……真夠陰損的!這不是敗壞老夫的名聲嗎?」
李素「噗」的一聲,一口酒當即噴了出來,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程咬金。
名聲?
你個老貨哪來的名聲?早年殺人放火,如今橫行長安,人見人怕,鬼見鬼愁,「名聲」這倆字你知道咋寫不?
一老一小兩兩相望,各自無言。
良久,程咬金大概突然認清了自己,不太自在地道:「咳咳,這種事……老夫確實幹過一兩次……」
「一兩次?」李素追問,他突然變得不會聊天了。
程咬金老臉一紅,有惱羞成怒的徵兆。
李素急忙道:「算了,當小子啥都沒說……」
程咬金瞪了他一眼:「說了就說了,『言出無悔』的道理不懂麼?你小子有顆百竅心肝,老夫一籌莫展的事,你居然能眨眼出兩個主意,而且都是好辦法,老夫決定聽你一次。」
李素笑道:「程伯伯決定用哪個法子?」
程咬金怒道:「當然是第二個!第一個法子太傷錢,我程家向來只進不出,沒有賠錢平麻煩的道理!」
李素促狹地笑道:「小子預祝程伯伯馬到功成,狠狠敲魏王殿下一筆,也算年節發點小財……」
程咬金冷笑:「你出的主意,現在想置身事外?當老夫傻嗎?走,你與老夫同去!」
李素大驚失色:「啊?這……不關小子的事啊!程伯伯,小子那啥……天色不早,家裡灶上還燉著……」
話沒說完,程咬金猿臂一伸,單臂便將李素整個人抄在手中,仿佛沙場上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倒拎了一根人形狼牙棒似的,一老一小以這種怪異的姿勢出了門。
凜冽的寒風裡,傳來李素不甘又氣急敗壞的未盡之語。
「……人參蟲草十全大補老鴨湯!」
第七百五十六章 出乎意料
不得不說,李素出的主意有效,但坑人。
程咬金想要把自己惹下的麻煩掐死在萌芽里,便不得不用李素的法子,除了李素出的兩個法子,似乎也沒有別的法子可用了。
只不過李素的辦法不太講究,第一個傷財,第二個傷感情。
更妙的是,第二個法子居然非常符合程老流氓的性格,這種送完禮後敲詐人家雙倍回禮,然後徹底把人得罪死死,最後拉黑取關老死不相往來……
沒錯,不用懷疑,這種事程咬金經常干,程家的土匪性子全長安城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