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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明珠俏臉一紅,雙手不自禁地護向自己的翹臀,隨即心虛地四下張望一番,氣道:「大白天的,夫君說甚胡話呢,教下人聽見妾身還要不要做人了?」
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夫妻二人打發了一陣時間後,丫鬟們端上了酒菜。
李家用膳很隨意,根本不講排場,也沒什麼形式,到點了就吃飯,而且李道正住在前院,很少與李素夫妻一同用膳,他比較喜歡和方老五,鄭小樓這些部曲們一起,李素勸過幾次無果,李道正嫌李素夫妻吃喝太文氣,不如行伍軍漢一起吃飯酣暢痛快,李素只好由他去。
李素夫妻二人後院用飯就簡單了,隨心隨性得很,往往隨地擺一張矮桌,幾樣葷素搭配酒菜,兩碗米飯便是一頓。
堂堂縣公府的家宴竟如此簡陋,李素恨不得主動上奏朝廷,請李世民頒個「勤儉節約五好家庭」的大獎狀,後來考慮到這樣干有不要臉之嫌,遂只好作罷。
今日用膳便在院子中間的銀杏樹下。
菜餚算不上豐盛,兩葷兩素,一壺葡萄釀,夫妻二人對坐,邊吃邊聊些閒話。
說是閒話,李素的每句話還是有的放矢,基本跟朝堂和自己的謀劃有關,從李義府裴行儉投靠自己的意圖,說到晉王李治爭儲的利弊強弱等等,很多話題其實許明珠聽不太懂,眨著懵然的眼睛,一臉迷茫地看著李素不停的說。
聽不懂,但許明珠仍莫名感到心安。
她知道夫君在履行當初的承諾,夫妻同路,他沒有嫌自己跟不上他,而是心疼她追得太辛苦,所以伸出手攙住她,慢慢的走向人生的終點,此生何幸,能夠遇到一個願意為自己放慢腳步的男人,夫復何求?
李素說得口乾舌燥,終於停下話頭,執壺斟酒,一飲而盡,冰涼的葡萄釀順著喉管滑入腹內,五臟六腑頓時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舒爽。
右手抄起筷子,正打算挾一口菜壓壓酒味,然後,李素驚呆了。
桌上四個菜,兩葷兩素,端上來時滿滿當當,此刻卻已見了盤底,基本消滅光了。
李素髮了一陣呆,不甘心地俯身朝桌下看了一眼,又覺得自己這個舉動有點蠢,於是看著許明珠。
許明珠面色羞紅,手足無措,垂著頭一臉懊悔地咬著下唇。
良久,李素幽幽地道:「夫人最近食量見漲,為夫甚慰……」
許明珠紅著臉低聲道:「妾身……妾身也沒覺得自己吃了多少呀,說不定……說不定是夫君說話時不知不覺吃掉了……」
越說越心虛,許明珠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噗嗤一聲笑了。
李素露出懷念之色,神情唏噓不已。
多麼熟悉的經歷啊,上輩子讀大學時跟寢室那幫牲口聚餐也是這樣,剛開始李素還保持素質,風度翩翩吃相優雅,一次兩次後,李素悲哀的發現,如果上菜時不像狼一樣兇悍地搶食,那麼就別想吃飽肚子,於是為了生存,李素放開了矜持,變得比同寢室的牲口更兇悍,每次聚餐就數他搶得最狠,吃得最多,而且搶食時甚至發出狼狗護食般低沉的吼聲,一副誰敢跟他搶他就咬誰的架勢……
久而久之,李素同寢室的兄弟每次只能吃他搶剩下的,於是那幾位悲催的兄弟被江湖人士送了個集體共有的雅號,——「狗剩」。意思就是,他們吃的都是狗剩下的。
為了方便區分人物,幾位兄弟分別被叫「大狗剩」,「二狗剩」,「三狗剩」,活脫一鄉村人民公社社員代表大會……
這個雅號令整個寢室勃然大怒,最憤怒的是李素,狗剩這個外號土就土點,畢竟還算是個使用頻率頗高的人名,真正挨罵的卻是李素本人了,為此寢室兄弟跟外人幹過不少架,奈何有心殺賊,無力回天,這個雅號終究還是伴隨了寢室整整四年。
李素沒想到,重活一世後居然還能遇到搶食的高人,而且是勁敵型的高人,不聲不響不露痕跡間,桌上的菜便見底了,李素記得很清楚,整個過程里他只嘗了一口而已。
驚異地看著許明珠,李素的目光充滿了探究意味。
許明珠羞得無地自容,扔下一句「妾身叫廚娘再做幾個菜」,然後像只受驚的小兔子倉皇逃遠。
李素看著她的背影,咂摸咂摸嘴。
這婆姨的食量咋突然這麼大了?
……
魏王李泰喘著粗氣,在兩名粗壯隨從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蹣跚而下。
雙腳落地,李泰擦了一把汗,站在原地休息了片刻。
時近端午,天氣越來越熱,胖子最怕熱,大上午的剛出太陽,李泰便覺得受不了了,恨不得馬上轉身回府,在自己府里最陰涼的後院地窖入口處擺上地席,美美地躺在那裡不動彈。
可惜,李泰今日註定要忙碌。
仰頭看著烈陽下長孫府的黑底金字招牌,李泰眯起了眼,不知在想著什麼,良久,嘴角忽然泛起了微笑。
胖子的笑容向來是很憨厚的,不管什麼含義的笑都頗富喜感,令人生不出提防心,李泰也是如此,他的笑容看起來有點傻乎乎的,一副老實憨厚容易被欺負的樣子,若是有長輩在場,恐怕會忍不住上前捏捏他的肥臉蛋,或是憐惜地將他摟進懷裡。
李泰這輩子活得順風順水,除了本身勤奮好學的性格外,不可否認,他的長相也非常具有欺騙性,讓他占了不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