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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也很正常,一個二十來歲從未上過戰場的毛頭小伙子,不知根不知底的,入府兵以來又沒有任何亮眼的表現,別人憑什麼信任他?若是一投軍就給他個校尉當,這位大將軍一定病得不輕,要不然就是收了巨賄。
李素此刻心中有些竊喜,這就是活了兩輩子的好處了,別人未曾發現這塊蒙塵的美玉,可他只憑一個名字就發現了,說起這位薛仁貴,雖說如今並不出色,但他在史書上的名聲可不小,跟裴行儉一樣,他也是文武全才,而且論才幹,他比裴行儉更要強上幾分,如今正是默默無聞乏人問津之時,算是事業上的低谷期,上天安排李素在這個時候認識他,顯然又是上天的一番厚賜。
上下打量著薛仁貴,李素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
若把這傢伙用盒子裝起來,再在盒子上面系一個粉色的蝴蝶結,這個禮物就很順眼了。
「愛乾淨嗎?每天洗臉洗腳嗎?」欣賞完畢,李素冷不丁問道。
「啊?」薛仁貴愕然。
李素皺眉,耐心地解釋道:「雖說出門在外,該講究的衛生還是必須要有的,一己之垢不掃,何以掃天下?」
薛仁貴神情露出古怪之色,顯然覺得面前這位赫赫有名的李縣公有點怪異,而且思維如天馬行空,不著邊際,跳脫得厲害,實在不太好打交道。
「偶爾,呃,偶爾洗一洗……吧?」薛仁貴不確定地道。
李素嫌棄地扯了扯嘴角,板著臉道:「記住,以後要常洗,有事沒事就洗,只准多不准少,每天我都希望能見到白白淨淨的你,知道嗎?」
薛仁貴只覺頭皮一陣發麻,訥訥道:「呃,小人能問問為什麼嗎?」
李素氣定神閒地道:「因為我決定從今日起,你便是我身邊的親衛了,稍停我便去尋虢國公,請他給我一紙調令,從今往後,你跟著我干。」
薛仁貴愕然無語。
李素朝他齜牙一笑:「開心不開心?驚喜不驚喜?」
薛仁貴面孔漸漸漲得通紅,遲疑半晌,終於咬牙抱拳道:「李公爺,請恕小人不敢答應,家父送小人投軍時交代過,無論做人還是做官,首須心懷忠義,不可朝三暮四,蛇鼠兩端,家父既然讓小人投到虢國公麾下,未得父親允可,小人不敢另投他主。」
李素驚異地「咦」了一聲。
看不出這傢伙居然還如此講義氣,李素不由更高看了他一眼。
對忠義無雙的人,李素自然有辦法,於是斜瞥了他一眼,道:「我問你的意見了麼?剛才我只是通知你,一紙調令過來,你敢違抗軍令麼?」
薛仁貴一臉隱怒,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沒敢說什麼,但神情卻顯得很不情願。
李素繼續道:「你在營房裡跟袍澤們每日吃的什麼?」
「野菜飯糰,還有肉湯……」
「跟著我,每天吃肉,大片大片的肉。」
薛仁貴神情立變,然後不假思索地道:「好,小人從此跟著李公爺了!」
李素:「……」
剛才這個「忠義無雙」的評價,下得是不是早了點?幾片肉就能收買的人,握在手裡怎麼用都覺得不大放心啊,將來若因為別人的幾片肉把他李素賣了,這個……算不算古今最掉價最冤枉的穿越者?
「呃,你……答應了?」李素突然有種高價買了件贗品的感覺,很扎心。
薛仁貴點頭如搗蒜:「答應了!小人大半年沒吃過肉了,有肉吃就好。」
李素再次露出恨其不爭的表情:「你……怎麼就不多堅持堅持?你這樣乾脆,搞得我很想退貨你知不知道?」
「啊?」
「啊個屁,走,收拾東西,回我的營房,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親衛了。」李素沒好氣地離開。
不能細想,不能較真,就當是用幾片肉的代價收留了一條流浪狗吧……
好歹是高宗年間最驍勇的名將,怎麼會這副樣子?
……
李素獨自去了一趟中軍大營,找到虢國公張士貴,二人在長安時便有過交道,只是不大熟,大唐的軍方將領雖說都是些磊落漢子,但他們的內部也是各自有派系的,而且暗地裡勾心鬥角挖坑禍害的招數不少,李素雖說跟軍方比較親密,但並非與所有將領的關係都很好,其中一半只是泛泛之交,比如尉遲恭,比如正領著水師偷襲卑沙城的張亮,以及這位虢國公張士貴等等。
越是泛泛之交,彼此之間來往便越客氣,這是鐵律。
李素找到張士貴後,二人客套寒暄半天,等到彼此都覺得實在已將能說的廢話都說盡了,李素才悠悠地說出來意。
張士貴算是個豪爽的人,一聽李素的請求,張士貴二話沒說便答應了,馬上當著李素的面親筆寫了調令,又令親衛送去行軍長史那裡復批登記,一套手續流程走下來,薛仁貴從此便成了李素合理合法的親衛。
李素滿心感激,老實說,張士貴實在太給面子了,連原因都沒問便直接答應下來。看來人與人之間還是別混得太熟了,否則很容易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如果薛仁貴投在程咬金麾下,李素去要人的話就比較困難了,不管程咬金對薛仁貴這個人了不了解,只要李素開了口,程老流氓必然將他敲詐得一貧如洗甚至滿身負債才肯放人,如若換了李績,那就更慘了,人肯定是不放的,一個「滾」字便將他打發走,然後李績轉過身就會去親自了解薛仁貴這個人,最後收為心腹親信,提拔重用,至於親外甥,連口湯都喝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