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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在本宮身上!」高陽樂呵呵地答應。
一旁的東陽忍不下去了,一把揪過李素的衣領,把他扯到一旁,咬牙氣道:「你這混帳,坑我妹妹一次還不夠,還想坑她多少次?今日大鬧人家喪禮,尚不知惹出多大的麻煩呢。」
李素笑道:「小小的地主,長了幾個膽子敢惹天家公主?放心吧,不會出事的……」
東陽瞪著他,氣道:「那也不能挖坑讓她往裡跳啊!」
「沒事,令妹傻傻的……」
……
……
李素沒猜錯,高陽砸了馮家,事後馮家果然不敢吭聲,高陽走後,馮家將亡子匆匆下葬,不僅如此,一家大小惶惶不安躲在家裡,生怕公主殿下找後帳,至於高陽大鬧靈堂的事,更是提都不敢提了。
打鐵要趁熱,於是李素在事發後的第二天便登了馮家的門,這一次他不怕自討沒趣了。
馮家門前的白幡已撤去,院子裡的靈堂也匆忙拆掉了,不僅如此,家裡所有跟喪事有關的擺設全都不見蹤影,仿佛根本沒死過人似的。
馮家前堂,家主看著笑容滿面的李素,不覺提心弔膽。
昨日來了一位公主,今日又來一位縣子,顯然最近家裡風水不好,連遭橫禍,家主連搬家的心思都有了。
李素拜訪的方式顯然比高陽斯文多了,從進馮家的門到現在,笑容一直不曾褪過。
見家主惶恐不安,李素從懷裡掏出一份狀紙,上面星星點點寫滿了字。
馮家主接過,隨意掃了一眼,立即露出怒容:「撤狀?我兒因殘殺家中丫鬟愧疚不已,事後自行上吊而亡?這……關在大牢里的那個兇手呢?」
李素笑道:「兇手自然是無辜的,上面不是說了麼?令郎是自行上吊而亡,與他人何干?」
馮家主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欺人太甚!」
李素仍笑得很甜,手中的狀紙卻毫不遲疑地往桌案上一放。
「種惡因,得惡果,馮老伯似乎還沒看通透呀,或者說,馮老伯已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了,索性橫下心決定跟公主殿下拼個魚死網破?」
抬頭環視馮家前堂精緻的擺設,李素嘖嘖有聲:「家大業大的,居然也捨得拋卻,馮老伯這是想攜全家老小集體飛升仙界啊,晚輩便不打擾了,這就告辭。」
李素剛起身,馮家主卻一臉慘白地叫住了他。
「慢著……」
李素重新坐下,笑吟吟地看著他。
馮家主神情紅白交錯,變幻不停,一雙無神的眼睛盯著李素。
「老夫看明白了,昨日公主殿下,今日李縣子,搞出這些事情,你們是想保那個兇手?」
李素笑眯眯地點頭:「馮老伯悟了,可喜可賀。」
「那鄭小樓只不過一介草莽武夫,縣子何必為他大動干戈?」
李素嘆氣,笑道:「看來馮老伯還未吸取教訓,我不知令祖上是如何教養一代代馮家子弟的,從那個無辜慘死的丫鬟,到你說的一介草莽武夫的鄭小樓,在我眼裡,都是一條命,活生生的命!」
李素笑容漸斂,眼中終於露出刀鋒般的銳光,直刺馮家主內心。
「往上數五代,你馮家算什麼?也不過是芸芸眾生里掙扎求活的尋常百姓,如今馮家富了,家業大了,那些賤籍和武夫的命便不放在你們眼裡了,連當今陛下每年查核死囚時都要思之再思,三問過後方才勾准死刑,爾等區區地主富戶,有什麼資格定別人的生死?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愈發尖利的話語令馮家主渾身一顫,抬眼一看,卻見李素眼中殺機畢露,像一匹盯住獵物的狼,只待時機撲起將他撕咬成碎片。
馮家主額頭冷汗潸潸而下,此時此刻,他終於生出萬般悔意,殺一個不起眼的賤籍丫鬟而已,誰曾想事情竟鬧得如此大,不但死了兒子,還招惹到了皇女和權貴,早知如此……
馮家主搖頭,誰會給他一個「早知如此」的機會?
「老夫……此案已被周縣令定為鐵案,老夫縱然撤了狀紙怕也沒用……」馮家主語氣露出軟弱。
李素收斂起刀鋒般的目光,恢復了燦爛如陽光般的笑容。
「你只管撤狀紙,剩下的是我的事,與你馮家再無干係。天色不早了,趕緊把撤狀書畫了押吧,你看,你馮家免了天大的麻煩,甚至躲過了殺身之禍,我保住了我想保的人,兩家皆大歡喜,多好,對不?」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又生波折
逼良為娼的大反派就長李素這樣。
一副仗勢欺人的嘴臉,一臉居高臨下的笑容,權勢的恐嚇和碾壓,終於逼得馮家主不得不認命,含著淚在撤狀書上畫押。
悽慘的樣子引不起李素的任何同情。
這是價值觀的碰撞交鋒,賤籍的性命不如牛馬,這是公認的事實,所以馮家可以對自家的奴僕予取予奪,大唐的律法也不能拿他怎樣,充其量罰幾百文錢了事。
李素無法改變現狀,至今為止,他仍遊走在大唐權力中樞的邊緣,從來不敢往裡面走一步,儘管以他的能力可以輕而易舉地辦到。
沒有權力,便只能接受遊戲規則,所以,賤籍的命仍比牲口更低賤,然而,李素的眼睛看到了這件事,他的護衛也參與了這件事,如今正蹲在大牢里準備上刑場,如此,李素無法再坐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