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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漸漸露出恍然之色:「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程咬金點頭:「該發動了,天賜良機,助我大唐一統北方,後顧從此無憂矣!北方的薛延陀和西突厥,向來是陛下的心腹之患,陛下欲除之久矣,可薛延陀兵力強盛,與我大唐不相上下,那時若開啟戰端,大唐精銳不知多少傷亡,如今……呵呵,如今不一樣了,天時,地利,人和皆占,天予不取,必受其疚。為我大唐創此良機者,卻是你小子啊。」
「自我中原有王朝始,北方便一直是中原的大患,所以春秋時六國開始築長城,秦皇一統天下,將六國長城連起來,後來漢武帝不惜以傾國之力北擊匈奴,為的都是抵禦或消除北方的大患,大唐亦是如此,北方無論換了什麼說法,匈奴也好,突厥也好,薛延陀汗國也好,終究都是大唐之患,陛下英武一世,絕不會容許江山社稷有這樣一個大患存在,以前顧慮太多,不敢輕動,如今因你所獻推恩策和用間計,火候終於到了。」
李素終於懂了:「所以,陛下欲御駕親征?」
程咬金笑道:「陛下太看重這場關乎國運的大戰,朝中任何人領軍他都不放心,必然是要親征的……」
眯著眼睛打量李素,程咬金又露出欠抽的陰險表情:「現在,你知道陛下為何布下如此大局了麼?」
李素嘆道:「攘外必先安內,朝中有內憂,北方有外患,陛下欲親征,首先要把朝中的內憂肅清,否則親征之後恐長安生變,同時也給大唐各世家門閥來個敲山震虎,暫時將世家震懾住,令他們不敢妄動,如此,陛下方可安心出征。」
程咬金哈哈大笑:「果然是個靈醒娃子,總算看出陛下的意圖了。」
李素苦澀地道:「如果能早幾天看出來,那才叫真正的靈醒。」
程咬金緩緩道:「此事看出來的人不多,魏徵那老貨可能看出來了,但他吵得最凶,是真是假,唯有他自己清楚,總之,吵得最凶的不一定是逆臣,一聲不吭的也不一定是忠臣,朝堂里的這灘水太渾了,本來此事陛下還需多醞釀些日子,只不過你那篇《阿房宮賦》鬧出的動靜太大了,陛下不得不提前發動,娃子,你很不錯了,陛下千算萬算,沒把你算進去……」
李素想起什麼,忍不住道:「既然此事完全是陛下布的局,那麼營建大明宮一事自然不作數了,那些從各地徵調來的民夫……」
「聖旨永遠是聖旨,它是不會作假的,從關中河東河北等四道徵調而來的民夫共計三十萬,這些民夫自然不會營建大明宮,只不過……他們也別想回去了。」
李素神情陰沉地道:「陛下親征薛延陀,自是一場曠久大戰,三十萬民夫徵發北調,為我大唐將士運送糧草軍械,正合時宜,陛下好算計。」
程咬金嘆道:「此乃國戰,大唐君臣官民軍將人等,皆須眾志齊心,將士在前方用命拼,民夫在後方略盡綿薄,此戰旨在消除北方之患,保我大唐百年平安,縱一時有犧牲,亦是功在千秋萬世之舉,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娃子,心腸太軟可不好,教陛下日後如何重用你?往後山高水險,窮凶極惡之地,你怎麼活得下去?」
李素眼皮猛地抽了幾下,愕然盯著程咬金:「山高水險,窮凶極惡之地?程伯伯的意思是……陛下,欲發配小子?」
「算發配,也算委以重任吧,估摸陛下本來沒想到你的,結果誰叫你小子作了一篇千古雄文,大大出了風頭呢,最後陛下龍目一掃,嗬,那裡有個傻小子杵得筆直,大小長短正合適,就你了。」
李素:「……」
程咬金哧地一笑,道:「一篇《阿房宮賦》把陛下罵得灰頭土臉,顏面盡喪,你不會以為陛下只輕飄飄關你幾天便揭過去了吧?陛下雖胸襟如海,君王的面子也還是要顧及的。」
「可我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啊……」李素擺了個弱不禁風的造型。
程咬金被噁心得不行,狠狠「呸」了一聲:「現在知道裝嫩了,金殿慷慨激昂的時候想什麼呢?趕緊收起你那噁心樣子,不然老夫踹死你。」
棒槌粗的手指按在羊皮地圖上,李素的目光順著程咬金的手指一路向西,向西……
「停!可以了!程伯伯手下留情,陛下到底要把我發配到哪裡去啊?」李素一把抓住程咬金的手指,不讓它再動,再往前就能吃到吐魯番葡萄乾和烤羊肉串了,特別上火……
「鬆手!混帳東西,現在知道害怕了?」程咬金瞪眼,棒槌般的手指又往西移了寸許,終於在一個畫著圈圈的城池上停了下來。
「西州?」李素一臉茫然。
「嗯,西州,陛下有意設西州都護府,調關中精銳一萬駐守西州,你可知陛下有何意圖?」程咬金眯眼盯著他。
李素仔細看著地圖,越看神情越凝重,良久,抬頭看著程咬金:「高昌國?」
程咬金大笑:「不錯,高昌國,哈哈,大唐幾年沒打大戰了,周邊的鄰居們又開始不安分了,高昌國王麴文泰數年不向長安朝貢,反而瞞著大唐背地裡與西突厥勾勾搭搭,本來呢,高昌只是蠻夷小國,癬疥之患爾,偏偏不巧這個小國正好卡住了絲綢之路,近年來勾結西突厥將絲綢之路阻斷,致使大唐與西邊的商路完全斷絕,胡商們不敢東行,這幫雜碎,真以為大唐軍力被薛延陀所牽制,所以騰不出手對他們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