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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饒有興致地道:「商人呢?商人在咱們西州城裡如何花錢?」
錢夫子撓撓頭,道:「官爺可問難小人了,尋常商人可不敢進咱們西州,通常都是路過時補充糧水馬上上路,偶爾有幾個與刺史府官員交好的商人暫住城裡,也沒見他們有什麼花銷……」
說著錢夫子苦笑道:「城裡一清二白,總共也就十餘口水井和一些賣草料麩麥,粗布衣裳的鋪子,還有就是幾家簡陋破敗的酒肆,商人們有錢也沒處花去啊。」
「青樓妓館,戲班雜耍……這些都沒有?」
錢夫子搖頭:「城裡百姓窮苦,商人害怕官府盤剝而不敢入,您說的這些若開在西州城裡,不合宜的。」
李素不死心地問道:「賭檔呢?」
錢夫子愕然:「何謂賭檔?」
「賭檔就是專門賭錢的地方,你們平日閒著沒事不賭錢嗎?」
「賭啊,可從來沒聽說有專門賭錢做耍的地方,怕是連長安都沒有吧?權貴人家消遣多,鬥雞,馬球,蹴鞠,百戲,下棋等等,窮苦百姓也就玩一下藏鉤和樗蒲(一種棋類賭博遊戲),樗蒲或可帶點彩頭,不多,贏了的人勉強打半斤劣酒喝,除此再無其他。」
李素笑得很開心:「既然西州城裡缺這些東西,你可以來做啊……」
錢夫子驚愕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來做?」
「嗯,你來做。」李素的語氣漸漸變得堅決,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意味:「開賭檔,開青樓妓館,開百戲台,開棋院,再開一個鬥雞館,總之,我要讓西州城熱鬧起來。」
錢夫子呆呆地看著李素,一臉茫然。
「回神!」李素猛地抽了他一記,沒好氣道:「瓷嘛二愣的樣子,能不能辦事?不能辦趁早說,我找別人去。」
錢夫子一個激靈:「能辦!您怎麼說小人怎麼辦,不過……城裡置這些館啊院啊的,誰來消遣啊?」
「當然是商人,有錢的商人。」
「城裡沒商人……」
李素淡淡地道:「城裡很快就有商人了,而且會越來越多,要把商人留在西州,除了有足夠吸引他們的利益,還要有讓他們痛快花錢的消遣,未來的西州不僅是大漠邊陲的物產中轉站,也是吸引無數商人的銷金窟,青樓,賭檔,戲台,鬥雞等等,大筆的銀錢如流水般在西州城裡流淌,不知不覺,一座荒城便會繁榮起來。」
李素說了一大通,錢夫子卻聽得似懂非懂,使勁撓著頭道:「您要小人做些什麼呢?」
「首先,要在城裡圈地,蓋房。」
錢夫子苦著臉道:「可是……錢呢?」
「昨日城裡來了幾位商人,這事你知道吧?去找他們,就說是我的意思,錢嘛,讓他們先墊出來,算是烈酒的預付金,你跟他們說,他們會懂的。」
錢夫子想了想,終於明白了李素的意思,神情不由興奮起來:「您的意思是,小人從此以後幫您在西州開這些賭檔,妓館,戲台什麼的?小人以後是人上人了吧?」
李素點頭笑道:「不錯,以後城裡這些買賣交由你來打理,不過人上人暫時還談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商人,錢夫子,醜話說在前面,我選中你來辦這件事,是因為你是本地人,勉強算是城狐社鼠一類的人,心眼活,手腳快,能知人所不知,為人所不為,城裡未來開的這些買賣不屬於官府,而是屬於我本人,所以,你不要跟我玩弄心眼,也莫壞了我的名聲,若被我聽到你仗著我的勢欺壓良善,呵呵……」
李素沒說話,只朝他呵呵一笑,亮出兩排森森發亮的白牙。
錢夫子猛地打了個冷顫,臉色頓時就白了。
他也是久經江湖的老油子,不至於被嚇唬一下就變了臉色,可是李素不一樣啊,城裡集市空地上的血腥味至今還沒散去呢,眼前這位心思詭秘莫測的少年官員說殺人可真是會殺人的。
「小人一定本本分分為官爺效力!」
打了一棒子,李素很快扔出了一顆甜棗,笑眯眯地道:「你為我辦事,只要本分老實,我也不會虧待你,將來城裡的買賣店鋪越開越多,商人也越來越多,你發財的日子也指日可待,將來人人叫你一聲錢掌柜,總比你殺豬宰羊要高大得多,日後我若被陛下宣調回長安,你也可以跟著我回去,在長安城裡混出個名聲,只要你忠心盡力,將來說不定我還會在陛下面前保舉你做個巡城小吏坊官什麼的,你也算吃上皇糧了,好教你妻兒老小跟著沾沾光,你說呢?」
「小人,小人……願為官爺效死!」錢夫子興奮得打起了擺子。
前一句「效力」,後一句「效死」,改了一個字,意思卻大不一樣了。
……
沒錢怎麼辦?只能空手套白狼。
李素如今正在做的事情就是空手套白狼,一文錢不出,卻把大事給辦了。
雖然活了兩輩子,可是規劃一座城池這樣的大事他卻從未做過,對著地圖痴痴怔怔看了好些天,才做出了對西州的近期和長遠規劃。
近期最迫切的事是練兵募兵,招商掙錢,修繕城牆,而長遠的規劃,則是逐漸打下銷金窟的基礎,城裡該有的娛樂都要有,讓商人們進了城便不想再走,最好把錢都花得精光,回去賺了錢以後再來花銷,商人多了,貨物自然也多了,錢與貨的流通也快了,從中原到西域諸國的物產皆在西州匯聚,然後再從西州發往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