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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啥咧?」王樁很不給面子地打斷了他:「我回不去咧,因為……臨出門前,我婆姨攔著不准我走,我一時火起,抽了她一記,半邊臉都腫咧……」
說著王樁露出悽然之色:「回不去咧,我回不去咧,回去會被她殺了,你若不收留我,我只好一路要飯出關中,找個地方終了一生……」
李素:「……」
他家婆姨真沒用,怎麼不活活抽死他?
「後面找書吏給你造冊,以後你和鄭小樓一樣當我的親衛,你真要找死,我也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攔著,累了,不想攔了。」李素冷冷地道。
王樁高興壞了,大腦袋重重一點,咧嘴笑得很開心。
一旁默不出聲的蔣權現在總算看明白了,這位被他活擒的傢伙原來不是奸細,看他和李別駕說話時的熟稔勁兒,這兩人關係恐怕不淺。
王樁喜滋滋地往後面走,路過蔣權身邊,不知想起什麼,王樁指著他道:「今你騎馬,擒了我不算好漢,找一天咱們再練練,你不一定是我對手。」
蔣權臉一黑,轉頭見李素笑吟吟看著他們,心中有所顧忌,忍住了。
蔣權忍了,李素可忍不了,滿肚子冒壞水地挑撥道:「蔣將軍,這你都能忍?我不是挑事的人啊,換了我是你,我可忍不了,都當到果毅都尉了,連股子血性都沒了,還當啥都尉……」
蔣權忍不住道:「若李別駕不怪罪的話……」
「不怪罪,當然不怪罪,軍中拳頭大的說話,我懂的……」李素笑得很不善良。
話音剛落,蔣權忽然暴喝一聲,朝王樁衝去,一拳狠狠揍上王樁的腮幫,然後腳下一勾,王樁像座大山般轟然倒地,方才的高冷全然破功。
「嘁!」一旁冷眼旁觀的鄭小樓從鼻孔里發出一個單音節,然後白眼一翻,不屑地望向天空,不知是嫌棄王樁的身手,或是看不上蔣權的身手,或是……嫌棄李素剛剛挑撥離間的行為?
李素搖頭,嘖嘖有聲。
王樁曾在陌刀營里當過陌刀手,可是也僅僅只會一套刀法和合擊戰術,論起真正的身手可差遠了,這麼爛的身手還想建功立業?
回頭得請鄭小樓和蔣權多教教他才是,不求立多大的功勞,只求日後遇到危難時能保住命,自己以後回長安才有臉見他的爹娘……
收了王樁,隊伍繼續啟行,春風吹過十里長堤,一支騎隊舉著旌旗,默默奔向不可測的遠方。
第三百一十七章 西進意圖
行軍苦,行軍難。
行軍是一件非常枯燥無味的事,雖說是一支一千多人的隊伍,可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地騎著馬前行,大唐軍紀森嚴,行軍途中沒人敢大聲喧譁聊天。
隊伍一路向北,往涇州方向行去,李素百無聊賴,閒得快發霉了。
傍晚紮營,一切交由蔣權安排,軍士們下馬,默默紮下營盤,直到一切布置妥當,李素才打著呵欠下了馬車,睡眼朦朧地四下一看,不由有些吃驚。
觀察一名將領是否合格,並非完全只看他衝鋒陷陣時的本事,在老將們眼裡,懂得帶兵,懂得讓麾下心甘情願擁戴並為之拋頭顱灑熱血,懂得行軍,布陣,紮營等等,這些才是真正實打實的本事,是如何當好軍官的基本功,基本功紮實了,才有資格去談建功立業的事。
李素吃驚的地方也在這裡,從紮下的營盤來看,蔣權這傢伙的基本功很是不弱,他選擇了一處依山臨水之地,營盤開口正對平原開闊地帶,背後臨山的部分布下了明暗崗,短短時間內,轅門,柵欄,拒馬和營帳布置得完美無缺,營盤內數十個營帳以梅花狀非常規則地分散開,將中間的帥帳眾星拱月般圍住,帥帳周圍再布一圈柵欄,布上明崗,整個營盤扎得分外牢實,防衛森嚴,它只是靜靜地矗立在那裡,便能讓人感到一股隱而未發的肅殺之意。
只看紮營盤的功夫,便知蔣權此人確是個將才,李世民選擇他來護送李素,顯然也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對李素來說,蔣權布下的梅花狀營帳尤得他的欣賞,太工整太對稱了,望一眼從內而外的賞心悅目。
李素身旁的王樁也看直了眼,他是跟隨大軍出征過的,當時他所在的陌刀營的營盤扎得可沒這般細緻。
見王樁發呆,李素拍了拍他的肩,指著錯落有致的營盤笑道:「覺得怎樣?」
王樁重重點頭:「好!」
李素嘆道:「若欲建功立業,不能只看殺多少敵人,博多大的軍功,王樁,光是這手紮營盤的功夫,你就得學幾年,基本功紮實了再談建功立業封妻蔭子的事。這一路多跟蔣權親近親近,此人是個人物。」
王樁扭頭瞥了他一眼。
能被李素稱為「人物」的人,委實不多,這一年多里李素認識的人也不少了,除了那些開國老將外,真正入李素法眼的人很少,火器局的楊硯算一個,只是楊硯這人的性格顯然不對李素的胃口,許敬宗算半個,如果他長得再丑一點的話,可以算一整個了,至於其他的人,包括王家兄弟,李素看重的是交情,說到本事,還真差了點火候。
夜晚營盤內架起了篝火,軍士分批次進食。
帥帳外一堆篝火燒得正旺,李素一手抓著一隻生羊腿,另一手握著一柄鋒利的匕首,火光映在他漆黑的眼瞳里,跳躍著火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