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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瞥了他一眼,哼道:「難得聽你說了一句人話。」
「你錯了,我剛才這句依然不是人話,我的意思是,你出嫁時幸好我在西州,免了好大一份賀禮,我的錢袋避過了一場飛來橫禍,我在為自己的錢袋可喜可賀……」
「你!欺人太甚!」高陽暴走了,瞬間變身美少女戰士,小小涼亭內頓時飛沙走石,昏天黑地。
苦了東陽,左拉右勸,好半天才勸住了暴走的高陽,扭過頭看著李素,嘆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
李素見高陽怒氣沖沖的樣子,笑道:「好吧,從現在開始我說人話……我與公主殿下勉強算朋友吧,作為朋友,問句不該問的話……公主殿下與房相之子恩愛麼?」
高陽怒道:「說話就說話,沒事你提那個傢伙做甚?好不容易跑到皇姐這裡散心,非要提起這人招我嫌惡,你存心的?」
李素暗暗嘆氣。
歷史,還是沒走偏,高陽與房遺愛終究沒有夫妻之情,別的夫妻沒有情分,湊合也能過日子,這對夫妻沒有情分,可就鬧出了大動靜啊……
第四百七十一章 稱心歸屬
史上記載的高陽和房遺愛,這對夫妻很奇葩。
父母之命成婚,婚後的高陽或許為了發泄被指配婚姻的不滿,仍舊刁蠻如故,甚至變本加厲,對房家上下頤指氣使,跋扈張狂的公主本質發揮到極致,房家上下敢怒不敢言,還得小心翼翼供著這位公主殿下,另一位房遺愛則弱爆了,千年後的人們說起這一位來,第一反應就是給他加一個「綠帽子王」的尊號。
愛上一匹野馬,頭頂全是草原。
實在不知房遺愛對這位公主妻子到底有沒有愛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位房家次子充分繼承了他老爹怕老婆的光榮傳統,房玄齡與原配夫人關於「喝醋」的典故舉世皆知,而房遺愛也不遑多讓,面對公主老婆時那叫一個慫,傳說高陽後來索性自我墮落,外面養面首小白臉無數,而房遺愛不但知情,還在高陽與面首幽會時非常識趣地給老婆放風,實在是丟盡了男人的臉。
如今高陽與房遺愛成親剛剛一年,看高陽的模樣,想必還沒有墮落到給夫君戴綠帽子的程度,只是今日此刻李素一提起房遺愛,高陽便大發脾氣,想必夫妻二人的感情好不到哪裡去。
說起房遺愛,高陽的表情是不耐煩且蔑視的,是的,非常的輕蔑,從骨子裡透出的冷漠和嫌惡,如同看著一堆蠕動的蛆蟲,這樣的眼神足以令任何做她丈夫的男人徹底心寒。
老實說,高陽的樣子令李素感到很陌生。
三年前那位古道熱腸,拔刀相助的小姑娘無疑比此刻可愛多了。
這,難道就是成長的代價?
夫妻間的事,本來與李素無關,他也沒興趣去摻和別人的家事,然而想到當初欠下高陽的恩惠,李素還是決定勸幾句,至少把一些危險的萌芽扼殺在搖籃中,避免將來可能發生的悲劇,因為若干年以後,高陽做出來的事情,是驚天動地的,牽累了很多人,很多家庭。
「房相為國操勞,你父皇的江山全靠這幾位重臣的打理,才有如今的盛況,你為何看不起房家?」李素直截了當地道。
高陽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何時說過我看不起房家的話?」
「那麼,你是看不起房遺愛?我曾與房遺愛有過數面之緣,他那人固然有些紈絝之風,卻也算是老實本分,沒做過太出格的事情,你為何看不起他?」
高陽嘴角往上一勾,明明是明媚如春的笑顏,看在李素眼裡卻冷得像三九寒冬。
「老實本分就夠了麼?配得起我高陽的夫君,不一定非要是蓋世英雄,至少也應能文能武,有堂堂昂藏鬚眉的英姿,房遺愛哪一點夠?他除了有一個當宰相的爹,還有什麼?」高陽冷眼瞥著他,道:「我高陽也是金枝玉葉,天家貴胄,這點點要求,過分嗎?」
李素輕呼一口氣。
好吧,高陽沒有看不起誰,她只是委屈了,憋屈了,因為她是金枝玉葉,原本應該配一個更好的男人,而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
李素揉著鼻子苦笑道:「我原本以為,夫妻之間只要平淡安靜過得了日子就足夠了,彼此相敬如賓,白頭終老,你說的蓋世英雄,或是能文能武,或是昂藏英姿,對過日子有任何幫助嗎?」
高陽冷哼道:「照你這麼說,父皇許我一個鄉野村夫,我也跟他過下去?」
李素指了指東陽,又指了指自己,道:「看清楚,你皇姐和你一樣也是金枝玉葉,而我,我的出身也是鄉野村夫,你問問你皇姐,她願不願意和我過一世平淡日子?」
高陽秀眉一挑,接著很快又耷拉下來,幽幽嘆道:「你也太看輕自己了,你這樣的鄉野村夫,世上多少女子求而不可得,似你這般重情重義的男子,哪怕日子過得再平淡無華,也有無數女子趨之若鶩。」
「你與皇姐頗多波折,可皇姐仍對你痴痴念盼,你若是尋常鄉野村夫,怎配皇姐對你這一番心意?而房遺愛,卻只是一個被父母寵溺過甚的孩子而已……」
轉過頭,高陽痴痴盯著池塘水面的荷花,眼中卻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李素語滯,想再說點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了。
畢竟是家事,聊到這裡差不多已算僭越了,再聊深一點,李素得給自己上一個「八婆」的尊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