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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素氣急敗壞的跑來,李世民眼睛一亮,馬上拽住了他的手,沉聲問道:「何故驚慌?後勤方向發生何事了?」
李素喘著粗氣道:「陛下,後勤有敵襲,大多是騎兵,人數大約是三萬左右,臣從後勤一路示警而來,此時敵人已衝殺到了後勤,那些黑煙便是他們放火燒了糧草,陛下,快下令列陣迎敵吧!」
李世民與眾將大驚:「他們燒了糧草?」
李素抿了抿唇,他很清楚李世民和眾將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大軍開戰,勝也好,負也好,終歸只是一時勝負,但是糧草卻是全軍的命脈,糧草若被燒了,將士們一旦斷糧,後面的仗根本沒法打了,軍心動搖,士氣低迷,將士們絕望之下不可能還有心情拿起武器打仗,更有甚者,因為軍中斷糧,小股將士集結鬧事,最終導致譁變的先例屢屢皆是。
歷史上有名的官渡之戰,曹操與袁紹對陣,曹操率輕騎奇襲烏巢,燒了袁紹的糧草,導致袁紹全軍士氣崩潰,大敗而逃,曹操獲得這場戰爭的最後勝利,這也是歷史上有名的以弱勝強的經典戰役,後人論此戰時,總結過諸多原因,但毫無疑問的是,烏巢糧草被燒無疑是導致袁紹兵敗的重要原因。
此刻卻沒想到,唐軍的糧草也被燒了,李世民和眾將的臉色不由分外難看起來。
見李世民睜大了眼睛,仍處於發懵的狀態,李素急了,提高了聲音道:「陛下,先別管那麼多了,快下令列陣迎敵吧,糧草的事待戰後再想辦法!」
李世民一激靈,回過神來,點頭道:「對,先迎敵……」
扭頭一看,程咬金重傷未愈,牛進達已分兵北上,身邊剩下可堪大任的老將只有李績和江夏王李道宗,李世民遂道:「懋公快集結中軍騎營四萬,前往後方迎敵,道宗賢弟整頓兵馬,步卒披掛重甲隨後推進,另選一軍兩萬,駐於大行城,提防大行城內守軍出城突襲,快去吧。」
李世民看了李素一眼,努力擠出一絲笑意:「今日多虧子正示警,辛苦了……」
說完李世民正要轉身,李素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臣以為,迎敵先以步卒為先……」
「為何?」
「攻打大行城之前,臣遣部曲勘察過附近地形,發現大行城附近多山地沼澤,騎兵在這個地方難以展開衝鋒,反倒不如步卒,若貿然用騎兵迎敵,臣恐事倍功半,反增傷亡。」
李績這時讚許地看了李素一眼,道:「臣也派人看過地形,確實沼澤山地居多,騎兵不可施為,反不如步卒輕快。」
李世民點點頭,道:「那就改一下軍令,懋公領四萬步卒迎敵,道宗賢弟領精騎隨後壓陣,快去吧……」
二將領命而去,李世民轉身回帥帳,李素看著李世民的背影,顯得尤為孤獨,仿佛在這一瞬間,他的精氣神全已消逝殆盡,整個人蒼老了十歲。
……
……
敵軍突襲來得很快。
事實上當李素策馬前往中軍報信時,敵人的兵馬已經殺到了後方。
不得不說,下手很準很毒,首先便直接衝著後勤的糧草而來,兵法里斷敵軍糧草一直是上策,敵軍雖是異國蠻夷,顯然也是讀過中原兵法的,一下手便找准了唐軍的要害。
敵軍約三萬人馬,幾乎全是騎兵,每個人手裡還握著一支火把,凶神惡煞衝進後勤糧草大軍後,首先便是四處放火,火把扔到糧包上之後才抄起刀劍殺人。
這股敵人的打扮很怪,身上披著獸皮,腦袋前額全禿,後面的頭髮編成好幾股精緻的小辮子,有的還在辮子上插了幾隻雉羽,臉上塗著各種顏色的油彩,看起來跟美洲的印第安人有點像。
後勤大軍里也有府兵將士,專門保護糧草的,當李素示警時,將領們便趕緊喝令民夫轉移糧草,然後組織府兵將士列陣,只不過負責後勤的府兵大多是步卒,當敵人的第一輪衝鋒殺到時,步卒根本不是騎兵的對手,僅僅第一輪衝鋒,府兵的陣型便被沖亂了。
將領們不屈不撓,繼續組織殘餘的將士再次列陣,手執長矛斜舉向天,待敵人的第二輪衝鋒快到眼前時,將領大聲下令,排列成陣的長矛動作整齊地往前一刺,無數敵軍騎兵就這樣被刺下馬來,摔落在地後,又被後面的騎兵毫不留情地踩踏,最終死在自己人的馬蹄下。
敵軍打扮很怪,不是高句麗國人的穿戴,尋常的府兵士卒不認識,但終歸還是有許多見過世面的將領,敵軍兩輪衝鋒過後,將領們看著遠處撥轉馬頭準備第三次衝鋒的敵軍,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後,唐軍將領明白了,頓時震驚地大聲道:「靺鞨騎兵?」
「狗雜碎!靺鞨部敢叛我大唐,不怕陛下滅他們的族麼?」
府兵人群里一陣痛罵聲,自古以來,罵人似乎是一件很解氣的事,原本遇到突襲有些慌亂的後勤府兵,現在冤有頭債有主,眾人痛罵了一陣後,心中蕩漾著一股激昂之氣,士氣竟在不間斷的罵人聲里莫名其妙地高漲起來。
「乾死他們!」
「教他們知道,咱們大唐就算是後勤運糧草的府兵,也不是他們這些蠻夷猢猻能輕易對付的!」
「全軍,列陣——」
不僅是府兵,就連運糧的民夫們也紛紛抄起了石頭或木棍,學著府兵的樣子列出一串歪歪扭扭的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