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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論年歲大小,經歷多寡,天性都是站在女人這一方的,哪怕對方只是個賤籍丫鬟,也引來兩位公主強烈的同情和不忿。
「什麼狗屁官府!那種畜生殺便殺了,有人為民除害,為何還要定他的罪!乾坤朗朗,怎能容得這種禽獸敗壞父皇治下的盛世貞觀!涇陽縣北壟莊是吧?本宮為那個可憐的丫鬟和俠士討個公道!」
高陽氣得抬袖狠狠一擦眼淚,轉身便叫上十來名侍衛,一群人上了馬,殺氣騰騰直奔北壟莊而去。
河灘邊一片沉寂。
一大一小兩隻手悄悄牽在一起,東陽紅著臉,恨恨剜了他一眼,哼道:「小混帳,你故意的是吧?挖好了坑等著我妹妹往裡面跳呢……」
李素正色道:「胡說,我和高陽公主殿下都是為了正義!」
……
高陽絲毫不覺得自己跳坑裡了,此刻的她很氣憤,氣得快炸了。
畢竟只是十二歲的小姑娘,她的心思很單純,愛與恨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至於對賤籍的態度,高陽平日也不在乎這種人的生死,她住的宮殿裡宮女宦官並不少,心情不爽了也常對他們又打又罵,然而那個地主家的丫鬟太可憐了,竟被活生生虐殺,最受不了的是居然是被先奸後殺,李素說的這個事實成功激起了高陽的怒火。
一口鬱憤之氣堵在高陽胸間,已定下的鐵案她無法翻覆,但是這口氣必須要發泄出去,不然會瘋掉的。
領著侍衛,騎著快馬,一行人出了太平村,朝北壟莊方向飛馳而去。
太平村離北壟莊並不遠,相隔只有二十多里地,若隔得遠的話,估計鄭小樓也沒緣分遇到這樁事。
小半個時辰過去,高陽終於趕到了北壟莊。
一行十多人騎馬衝進莊裡,高陽立在馬鞍上翹首望去,見遠處有一戶人家門前掛著白幡,顯然在辦喪事,高陽馬上鎖定了這一家,神情憤怒地狠狠一踢馬腹,馬兒載著她飛奔,後面的侍衛們急忙跟上。
高陽沒猜錯,辦喪事的這一家正是那戶地主,家主的兒子被鄭小樓殺了,兇手已被拿住,家裡自然要給兒子辦喪事。
高陽一行人騎著馬衝到地主家門前,見門楣上高高掛起白皮燈籠,大門兩側豎著無數白幡,大門敞開著,門內的院子裡坐著一群和尚,正團坐在地上辦法事,念誦往生經文,兩名下人站在正房屋頂兩邊的瓦片上,手裡舉著白色的幡子使勁搖晃招魂。
高陽見這般架勢,想到那個可憐的無依無靠的丫鬟,不由怒上心頭,騎在馬上揚起馬鞭,一臉極度跋扈囂張的模樣,叱喝道:「死了的不算,沒死的都給本宮滾出來!」
第二百二十章 高陽鬧喪(下)
高陽一聲喝斷,地主家門前的下人僕役們驚呆了。
這聲喝喊不可謂不霸氣,從裡到外透著一股子濃郁的跋扈味道,特別是高陽說這話時面孔朝天,兩隻小鼻孔冷冷地瞪著地主家門前的家僕,模樣非常的來者不善。
門前的家僕們呆呆地看著她,以及她後面十來個明顯已開啟打砸搶模式的侍衛們,時間仿佛凝滯不動,後面的院子裡卻仍能聽到和尚們喃喃念誦的梵音。
高陽不耐煩了,刁蠻公主怎會忍受被一群下人這樣傻呆呆的注視,手中馬鞭高高揚起,風馳電掣般狠狠揮落。
啪!
伴隨一聲慘叫,一名下人臉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鞭痕,旁邊的人見勢不妙,連滾帶爬朝院子裡跑去。
地主家姓馮,隋亂之時也是貧困農戶,和太平村胡家的發跡史大同小異,趁著大唐高祖皇帝立國那幾年做點小買賣,一步步將家業擴大,最後終於成了富甲一方的地主土豪。
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句話古今通用。
馮家到了第二代時已有些為富不仁的勢頭了,到了第三代,家裡幾個子弟更是吃喝嫖賭樣樣不落,當然,再怎麼變壞也只限家裡和外面的青樓楚館,對尋常的莊戶百姓,借馮家一個膽子也不敢欺負。
死去的丫鬟沒有名字,連籍貫都模糊不清,只是有年災荒,被人扔到路邊的草叢裡,哭得嗓子啞了,被過路的馮老爺撿回了家,落了賤籍。
小丫頭長到十二三歲,終於出落得有點模樣了,終究免不了被馮家糟蹋虐殺的命運。
聽說門口有人鬧事,馮家家主怒氣沖沖跑出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已是人生至痛,還有人來大鬧喪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馮家主領著一群護院家僕氣勢洶洶衝出門外,見門外靜立著十餘匹高頭大馬,馬上皆是剽悍漢子,為首一人身著紅衣獵裝,俏面冷肅,竟是一名女子。
馮家主當即呆了一下,接著怒道:「爾等何人,來我馮家意欲何為?」
高陽冷冷一哼,道:「你是這家的家主?」
「不錯。」
「逼死丫鬟的人是你兒子?」
馮家主再也忍不住怒火,暴喝道:「哪裡來的女惡賊,膽敢污衊我馮家!我兒已逝,老夫卻沒死,再敢胡言一句,誓不與你甘休!」
高陽黛眉一挑,一股怒火在胸中越燒越旺:「田舍老奴膽敢辱罵本宮,你兒子傷天害理,虐殺下人,他做得我卻說不得了麼?」
說完揚起鞭子,狠狠朝馮家主臉上抽去。
啪地一聲脆響,馮家主猝不及防之下,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鞭痕,慘叫一聲倒地痛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