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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軍不但嚴謹,而且對君臣之禮也分外講究,將領在百丈開外便勒馬步行,顯然正是對李治這位皇子的尊敬,上下尊卑分得很清楚。
直到為首的將領越走越近,李素的眼睛也越睜越大,眼中的驚喜之色也越來越濃。
將領目不斜視,走到李治面前後摘下頭盔,朝李治躬身一禮,道:「臣,并州大都督府長史李績,拜見晉王殿下。」
第六百零七章 自亂陣腳
十足的驚喜,他鄉遇故知的感慨,特別在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地方,一位長輩率領千軍萬馬從煙塵中出現,滿身披掛佛擋殺佛的剽悍架勢,李素感動得快哭了。
李績仍是長安時的老樣子,沒見多少變化,表情有些嚴肅,身軀也不是程咬金那種標準的魁梧悍將身材,無論面貌還是身材,看起來倒像是一位學富五車風度翩翩的中年讀書人,戴上翅盔,身披鎧甲以後,更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儒雅意味,頗有幾分三國周郎的儒將神韻。
依禮拜過李治後,李績這才轉過身,看著李素笑了笑,然後說了一句令李素感動得飆淚的貼心話。
「李家的臭小子,眼裡只有你家程伯伯是吧?烈酒香水綠菜一車車的往程家送,給老夫的卻只有零星半點,多半還是程老匹夫挑剩下的,厚此薄彼至斯,當老夫死了麼?嗯,見你就想抽你!」
到底是武將,說話辦事雷厲風行,李績說完抬腳便朝李素踹去。
李素大驚,急忙往旁邊一閃,遲了,反應太慢,沒閃過,屁股仍被扎紮實實踹了一腳。
「李伯伯您息怒,息怒……」李素使勁瞪了一眼旁邊幸災樂禍竊笑的李治一眼,陪笑道:「李伯伯您真誤會小子了,每逢年節小子都依足了禮數給各位功勳長輩送了心意,每家都是一樣的,真是一樣的……哎呀,李伯伯,您不能再毆打朝廷縣侯了……」
當著小屁孩的面被踹了兩次,李素此刻只覺得面上無光,心中怨念頓生,小屁孩那麼崇拜自己,在這個年代好不容易圈了個粉絲,而且是傻白甜型的粉絲,被這兩腳一踹,估摸粉轉路人了,損失慘重。
李績踹過癮了還冷笑:「可算是出息了,還縣侯呢,啥猴兒來著?不管啥侯,在老夫面前有資格擺名號嗎?還說沒有厚此薄彼,程老匹夫隔三岔五幾大車烈酒綠菜的往家裡搬,輪到老夫了,還得每逢年節才見著孝敬,過分的是老匹夫還經常抱一壇酒來老夫家裡炫耀,喝酒就喝酒,非要在老夫家裡喝,喝完了在老夫家耍酒瘋,打打砸砸的,老夫家裡的前堂這兩年都重修過五六次了,李家小娃子,這筆帳是不是該算你頭上?」
「啊?」李素愕然,然後飛快眨著眼,心中暗自揣摩李績這番話里的邏輯……
老流氓愛炫耀,老流氓耍酒瘋……這筆帳彎彎拐拐的怎麼就算到自己頭上了?費解啊,這位長輩的邏輯到底怎麼個路數?
「李伯伯實在冤枉小子了,小子對各位長輩都滿懷敬意,尤其對李伯伯您,更是欽佩得五體投地,只恨不能日日登門恭聆伯伯教誨,怎會做出這等厚此薄彼之事?程伯伯確實經常往家裡搬酒啊綠菜啊什麼的,可是那些東西……不是小子送的啊,您老與程伯伯相識多年,程伯伯的性子想必您老……啊,呵呵。」
李素毫不猶豫地把程咬金賣了。
李績神情稍緩,點了點頭道:「看來倒確是誤會你小子了,程老匹夫是個匪類,做事不講究,那些東西多半是從你家搶去的。」
「您老英明。」
李績對李素的態度很滿意,點了點頭,順嘴又罵了幾句程咬金,溫文儒雅的名將,罵起老流氓來嘴毒得很,看來平日裡積怨不小。
以前就看出來了,大唐的幾位開國名將一個個都是剽悍的狠角色,這些年跟著李淵李世民南征北戰殺人屠城,說他們是老殺才一點沒誇張。
雖說都是老殺才,論戰功論殺人的數量,拎誰出來都不相上下,可將軍們私底下卻不是那麼和睦,湊一起就是天大的災難,罵娘打架互吐口水猴子偷桃,什麼下作招數使出來都面不改色,至於程咬金和李績的恩怨,大抵應該從當初平滅東突厥開始說起,所以二人的真人PK次數不少,至少李素就親眼見過三次以上,屬於老冤家了。
說是冤家,但其實還是抱團的,平日裡爭來吵去,抄兵器互砍也有過,反正大家都清楚,李世民也不太喜歡武將之間關係太親密,於是又吵又打的,既能順了聖心,又過足了打架的癮,然而一旦朝堂里文官叫囂了,要搞事了,武將們便非常默契地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文鬥武斗輪番上場,還有一個完全把臉皮藏襠里的程咬金上躥下跳,順著隊伍指著那些年邁體衰的文官要跟他們單挑,言稱必取項上人頭云云,常引得文官武將們集體鄙夷。
名將們的恩怨,卻苦了李素,見了面逢人就得叔叔伯伯的一通叫,這個叔叔那個伯伯的,橫豎都互相看不順眼,都覺得李素慢待了自己,偏心了別人,李素在夾縫中生存,這邊陪笑那頭行禮,苦不堪言,出了長安城都免不了被這些老殺才們擠兌。
調動并州兵馬來晉陽,說來還真只能由李績率領。因為這是李績職責範圍內的事。
眾所周知,并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是李治,一個十二歲的小屁孩當然沒能力統領千軍萬馬,所以這位大都督至今為止都是「遙領」,說穿了其實是個名分而已,並無直接的統兵權。并州真正統兵的是李績,他是并州大都督府的長史,職位看著不大,但實權不小,權力幾乎等於大都督了,當然,權力再大,兵馬是絕對不能隨意調動的,這次李治調動兵馬是因為李世民事先便給了調兵的旨意,李績是依旨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