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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覆水已難收,該挨揍的都挨了,該跑的……正在跑。
思忖間,玄奘被攙扶著已跑到李素麵前,二人頗為驚懼地小心朝他邁了一步,見堵在寺門前的蒙面人並無表示,反而身子微側,似乎有放他們出去的意思,玄奘和年輕和尚長鬆了口氣。
要說和尚的素質還是很不錯的,情急逃命之時也不忘朝李素行一禮表示感謝。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施主日後必有福報,貧僧這裡……咦?施主面相有些熟悉啊。」玄奘驚奇地盯住李素的臉。
李素大吃一驚,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都能被你看出來,你眼睛被菩薩開過光嗎?
「大師認錯人了,此地兇險,速速逃離吧,莫耽擱了。」李素故意壓粗了嗓子道。
「咦?聲音也很熟悉,施主必是貧僧故舊!」玄奘愈發驚奇地道。
李素快瘋了,逃命的緊要關頭啊,你還有閒心認故舊,取經把腦子取壞了麼?而且……為何刻意改變了聲音他也能聽出來?
「別多說了,快跑快跑!」李素硬著頭皮,繼續壓粗了嗓音道。
「啊!原來竟是涇陽縣侯!」
確定了,這老和尚全身都被菩薩開過光,非常的犀利。
李素大驚,刷的一下扯下了臉上的黑布,氣道:「我蒙得如此嚴實都被你認出來了,你這是什麼眼神啊!」
玄奘驚喜之後,很快嘆了口氣:「果然是李縣侯,久違了。貧僧與侯爺有過一路西行的緣分,回到長安後一直渴望與侯爺再晤一面,互研佛法,只是今日相見,竟是此時此景,侯爺,貧僧實不知哪裡得罪過你,為何無故凌虐我出家之人?」
李素一臉含冤莫白的表情:「大師你眼睛有毛病吧?你哪隻眼看見我凌虐出家人了?我站在寺門口正是為了救你們啊,大師不記得我剛才要你們快跑嗎?」
玄奘表情頓時變得猶疑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揍人揍得正歡實的大漢們,遲疑地道:「你與那些人……」
「完全不識,絕非同夥,大師不可冤我。」李素語氣堅決地道。
「此地不宜久留,大師且先隨我離開,再做計較。」
不容玄奘多想,李素急忙扶起玄奘,與旁邊那位年輕和尚一左一右架著玄奘,匆匆離開會昌寺。
「這位年輕的大師面容俊朗,雙目有神,有高僧之相,還未請教……」匆忙逃命中,李素猶不忘客氣地問道。
年輕和尚攙扶著玄奘的另一隻胳膊,聞言溫和地一笑,結果臉上的傷令他痛得微微抽搐了一下,嘆了口氣,強笑道:「不敢當侯爺『大師』之稱,貧僧是玄奘法師的不記名弟子,專司為法師通譯天竺真經之職……」
「哦,很有前途啊,玄奘法師是我大唐碩果僅存的高僧,能為法師通譯經文,實為大緣法,大造化,日後必然修成正果,超聖成佛……」李素半真心半虛偽地誇了幾句,然後道:「敢問大師法號上下?」
年輕和尚謙遜地道:「侯爺謬讚,愧煞貧僧也,貧僧法號……辯機。」
……
啪!
會昌寺山腳下的小樹林裡,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房遺愛的臉上,房遺愛嚇呆了,捂著臉怔怔望著面色鐵青的李素,半天沒回過神,只覺臉頰火辣辣的痛。
旁邊一眾紈絝也嚇呆了,包括程處默在內,所有人都驚懼地看著李素。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大漢們把會昌寺的和尚全揍過一遍,而且並未敗露身份,現在會昌寺的和尚全都將此次事件認定為佛家與道家之爭,在這個信仰紅火的年代,佛與道因為傳教和收信徒,經常有惡性鬥毆事件發生,這在大唐已不是什麼稀奇事了,而且這種事連官府都不想插手,兩面不討好的事誰都不願干。
據說現在會昌寺的和尚們一邊療傷一邊叫囂著要大索長安內外,找出肇事的道觀並且報復回去,可以說,程處默與眾紈絝的嫌疑基本被排除在外,有了李素的謀劃,事情幹得沒留任何後患。
正在大家互相擊掌而慶,甚至商量著要回長安城找家青樓搞個慶功宴時,李素獨自一人回來了,乾的第一件事卻是扇了房遺愛一耳光。
這就令人很想不通了,眾紈絝面面相覷,視線全都集中在李素和房遺愛二人身上,試圖看出一些端倪究竟。
程處默撓了撓頭,忍不住拽了拽李素的袖子,低聲道:「兄弟你揍和尚揍昏頭了?咋連自己人都揍?」
李素沒搭理程處默,只冷冷地盯著房遺愛,森然問道:「房公子,房老二,這裡都是自家兄弟,莫說我李素不講道理,你自己說,你該不該揍?」
房遺愛原本臉孔氣得通紅,眉梢不停跳動,顯然準備發怒翻臉了,他性子再怎麼溫軟懦弱,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宰相之子,名副其實的官二代,最基本的尊嚴和傲氣還是有的,哪裡容得別人當著眾多紈絝的面對他如此凌辱?哪怕是長安城素有名望,年紀輕輕便掙得縣侯軍功的李素也不行!
然而聽到李素這句話,再看看他臉上布滿的濃濃煞氣,房遺愛愕然張了張嘴,不知想到了什麼,憤怒的臉色頓時悄然變幻,最後竟換了一臉羞慚之色,緩緩垂頭默然不語。
在場的紈絝都不蠢,自家老爹不是國公就是郡公,都是朝堂里打滾,戰場上殺人如麻的狠角色,紈絝們從小經父輩耳聞目染,早就練出一雙火眼金睛,看到房遺愛挨了揍以後不但不發怒,反而心虛地垂頭不語,眾人頓時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