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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也猛地挺直了身子,這個問題確實困擾他很久,快把他逼瘋了,眼看答案即將揭曉,李泰的神情不由浮上幾許緊張。
李素笑道:「其實沒那麼複雜,這個問題應該同時問兩個人,不論他們誰說謊話還是說真話,只問一句話便知生門還是死門……」
李泰的肥臉激動得浮上一層油光,兩眼大放光芒:「同時問兩個人?果然,人不是關鍵,問題才是關鍵,我這幾日一心想著先如何分辨誰說真話誰說謊話,何其愚也!」
神色越來越激動,越來越興奮,李泰緊張地又行了一禮:「這個問題該如何問?還請子正兄賜告。」
李素笑道:「走到兩位守門人面前,提的這個問題是,『如果我問另一個人,哪扇門是生門,他將如何回答?』」
李泰愣住,兩眼發直,將李素的答案反覆咀嚼,回味。
李素將他仍舊困惑的模樣,笑著解釋道:「如果被問到的這個人是個只說真話的人,那麼他便會指向那扇死門,因為他知道另一個守門人是說謊話的,另一個人只說謊話,所以他的答案必然是假的,錯的,於是指向死門,你看,說實話的人果然說的是實話,對不對?」
李泰懵懂點頭。
李素接著道:「如果問到的是那個只說謊話的人呢?他也只能指向死門,因為這個問題同樣不是問的他,他知道另一個人是只說真話的,按理他應該指向生門,可被問到的人只說謊話呀,怎麼可能說真話呢?所以,他指向的也只能是死門。」
李素頓了頓,笑道:「兩個守門人的答案一樣,都是指向死門,那麼,另一扇沒人指的門就是正確答案了,這位被困的智者只需要打開另一扇生門,從容離去便可。殿下,這個答案你想明白了嗎?」
李泰的神情先是不解,疑惑,然後懵懂,似懂非懂,李素詳細解釋之後,最後恍然大悟,神色卻依然興奮激動。
李素神情淡然,這道題說容易確實不容易,它當時難倒了整個大殿的人,今日還給自己創收了三千貫,這就是這道題的威力。
說難其實也不難,簡單的說,一句話可以解釋,「負負得正,雙重否定便是肯定」,典型的邏輯怪圈,腦子清醒一點便可穿透迷霧,豁然開朗。
「泰明白了!明白了!是耶?非耶?虛耶?實耶?一切皆是夢幻泡影,算定了人心,自可破除迷障!」
說完李泰忽然站起身,朝李素長長一禮:「一言之師,泰終生受益,謝子正兄賜教。」
李素淡淡笑道:「殿下不必多禮,我呢,是收錢辦事,如今銀貨兩訖,從此兩清,什麼賜教啊,受益啊,都是些虛妄的說法。你就當花錢從我這裡買了一樣東西,東西呢,我已經賣給你了,嗯,記得給錢哦,不然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子王爺,派人到你家圍牆上刷紅油漆去。」
李泰認真地道:「子正兄謙虛了,這個答案我想了幾天幾夜仍不得,沒想到問題竟然能這樣問,看似簡單的一個答案,實則算盡了世道人心,子正兄,此題是你所出,由此看來,子正兄盛名無虛,若非心智高絕而近妖之輩,斷然想不出這樣的難題,也想不出如此奇妙的答案,泰今日對子正兄真是心服口服了。」
李素一滯,接著眼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你才近妖,你全家都妖。
銀貨兩訖,兩人的目的都達到了,李素與李泰之間又沒什麼太多共同語言,當初對付太子時大家情投意合,可是如今太子倒了,二人的同盟蜜月期已過,感情早已破裂,貌合神離的兩個人坐在一起,聊什麼話題都沒意思,於是李素便想端茶送客。
無奈這個年代沒有端茶送客的規矩,李素當著死胖子的面端了幾次茶杯,仍被死胖子徹底無視,得到答案了,這圓滾滾的傢伙還死賴著不肯走,難道覺得一下送出去三千貫有點肉疼,打算在李家蹭一頓飯撈回點損失?
「呃,殿下,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哈哈哈啊……」李素沒話找話,找的話題讓場面愈發尷尬。
李泰倒安之若怡,跪坐在李素對面,仍不停地擊節讚嘆,看來李素出的難題和給出的答案已徹底征服了胖子的芳心,再這樣發展下去……死胖子很有可能暗戀上他,必須把這種苗頭掐死在搖籃中!
李素正打算找個有營養點的話題,打斷胖子擊節讚嘆的思路,誰知李泰卻搶先開口了。
「子正兄,自太子承乾被流放後,距今已數月,期間有朝臣上疏,請父皇考慮立新太子之事,可父皇卻置而不聞,毫無表示,子正兄,你覺得父皇會不會……仍對太子承乾沒死心?該不會數年之後再赦免了李承乾的罪,將他重新立為太子吧?」李泰忐忑不安地道。
李素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殿下,這種事,你該問你府中的幕僚謀士才對,問我作甚?我被陛下罷官除爵,至今還是一介草民白身呢,可不敢摻和朝堂之事。」
李泰不滿地瞪著他:「子正兄何必敷衍我?天下人都清楚,你的罷官除爵只是父皇做做樣子罷了,這次和親的麻煩被你解決了,恢復官爵是遲早的事,父皇只是在敲打拿捏你而已,但這個問題我必須要問,你也必須要說,別忘了,李承乾可是你我一起推下去的,他若被父皇重新立為太子,便是你我的末日了。」
李素嘆道:「殿下實在多慮了,李承乾犯的可是謀反大罪,陛下立誰都不可能再立他了,一個謀反的太子,若輕易原諒他,甚至將他重新立為太子,陛下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這豈不是間接慫恿天下人造你李家的反麼?反正謀反事敗也能被原諒的,李承乾就是個例子,你父皇非昏庸之君,斷然不會做此昏聵的決定,所以,未來的大唐太子絕不可能是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