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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越說,東陽臉色越綠,最後已然俏臉含煞,殺機森然。然後,說得滔滔不絕的李素便忽然感到肋下一陣劇痛,東陽的纖指拈著他的皮肉,三百六十度扭轉,扭轉,反過來繼續扭轉……
「停!翻臉了啊!」李素痛得臉都變了形。
「叫你毀我!叫你嘴不積德!我的那裡有那么小嗎?你哪隻眼睛見它『一馬平川』了?」東陽氣得不行。
「形容,形容懂麼?還掐!再掐就死了。」
……
風平浪靜過後,東陽理了理略顯凌亂的雲鬢,平復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羞紅的臉色漸漸恢復了正常的白裡透紅。
「對了,那個姓武的才人,她已到了我的道觀里。」
李素眨眼:「你們認識了?」
東陽哼道:「我沒事為何要去認識她?從她進道觀到今日,我還沒正眼瞧過她呢。」
李素疑惑道:「你跟她有恩怨?」
「沒恩怨,只不過你心裡記掛這個女人,我哪裡知道她是什麼來路?若是將來她要和我搶你的寵愛,我今日為何要主動認識她?」東陽露出難得一見的小女兒嬌態,空氣中還隱隱帶著一股子酸味。
李素哭笑不得:「她原本是你父皇的女人,理論上你父皇是我丈人,她也勉強算我的丈母,我若跟她搞七搞八的……你父皇的貴圈雖然亂,可我不亂啊,你實在是多慮了。」
東陽咂摸了一下,頓時也覺得不太好意思,羞澀地笑了兩聲,隨即道:「可你為何偏偏對這個女人如此上心?若說你對她沒別的心思,我是不信的。」
李素嘆道:「我不是說過嗎?當初我做夢,夢到一個白鬍子老頭……」
東陽很快截住了他的話,嘆道:「若不能說便不說,何必拿這種白鬍子老頭的鬼話糊弄我?你這麼做想必有你的原因,我不問便是,只不過這個武氏,你打算如何安排她?總不能真的在我的道觀里終老吧?」
李素若有深意的笑:「她若在道觀里終老,這個世界未免少了太多樂趣了……你先晾著她吧,讓她做個尋常的道姑,別給她受太多苦,但也不能讓她太安逸,平時就當不認識這個人,不必刻意去接近她,先磨磨她的性子再說。」
東陽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
……
上元節過了十幾天,正月還沒完的時候,朝堂終於傳下一紙旨意。
侯君集征西域,攻伐高昌國時縱兵屠城,私廢宮室,擅自開高昌王宮國庫而斂財,著令降爵一級,罷官免職,徙二千里,發配瓊南五年允歸。
這道旨意並未在朝堂里掀起多大的動靜,事實上朝臣們在此之前便大多心中有數,李世民的這個處置算是很重了,朝臣特別是將軍們心中不服,可是大家都清楚李世民的苦衷,遂皆閉口不言,反倒是那些異國使節卻很不滿意,他們認為縱兵屠城搶掠,罪莫大焉,天可汗陛下這般處置卻是輕了,於是一眾使節聚集起來,又在朱雀門前喊冤,李世民終於忍無可忍,著宦官出宮門傳諭,聲色俱厲地警告這些使節,若再喋喋不休,朕就索性把你們的國家都滅了,使節們這才悻悻而歸。
正月最後一天的清晨,侯君集戴著鐵鐐,在一群差役的押送下,在家人和同僚的殷殷相送下,一步一步離開了長安城。
侯君集走的那天李素並未送他。
說到底,他和侯君集的交情大抵僅止於此,李素可以不畏觸犯龍顏,私自進大理寺看望他,但,僅此一次便足夠,既照顧了交情,也立下了不趨炎附勢的形象,還臨時當了一次暖男,撫慰了侯大將軍蹲大獄時那顆敏感易碎的玻璃心。
至於相送,那就有點畫蛇添足之嫌了,況且,李素還這麼懶……
第五百七十三章 天災突至
尚書省和家裡兩頭跑的日子很充實。
尚書省是公務,李素不得不應差,而家裡,還有一位小公主纏著他玩東玩西,兩頭跑了十來天,李素悲傷的發現,自己居然很久沒懶過了,人生真是繁忙如狗啊。
出了正月,尚書省的氣氛莫名緊張起來,每個人臉上都帶了幾分凝重之色,就連李素這種混日子的官也非常遲鈍地發現,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二月剛開始,李世民緊急召見長孫無忌,房玄齡,魏徵,褚遂良等重臣,眾人這幾日頻繁出入太極宮,來往神色匆匆,君臣如臨大敵。
來往奔波於尚書省與六部之間,李素發現六部的官員們神情也很凝重,官員來往衙署的步履都比平常快了幾分,從三省到六部,所有在長安的衙署的氣氛都顯得非常沉重壓抑。
李素對政事向來都很遲鈍,他其實並不太喜歡政治,所以儘管被任命為尚書省都事,有參知政事之權,所有來往的公函他都有權打開堂而皇之的先看一眼,可他很少主動看過,上任以來他的定位就是個不怎麼勤勞的快遞員,揣著公函來往於尚書省與六部之間,門口扯著嗓子喊一句某某某有你的快遞,下來簽字云云。
可是這一次,李素分明察覺到氣氛不對,於是,他第一次主動打開了一份從六部遞往尚書省的公函,一眼粗略掃過,不由倒吸口涼氣。
自去歲入冬以還,關內,河北,河東,山南四道雪災,雪量之大,百年罕見,至貞觀十五年元旦前,各道仍大雪不停,凍死農戶牲畜數萬頭,壓垮房屋逾四成,凍死凍傷人口萬人,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大雪久積難化,眼看馬上要春播了,而許多地方的大雪仍在下,使得春播無望,土地生機斷絕,各道農戶人心漸呈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