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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越說越氣,又一腳狠狠踹去,李元昌被踹得打了兩個滾才停住。
嗖地一下,李元昌趕緊起身,繼續跪倒在李世民面前,臉色一片蒼白,混雜著縷縷絲絲的鮮血,紅白相間分外狼狽。
李世民此刻像一隻發怒咆哮的獅子,冷酷無情的本質終於在李元昌面前完全釋放出來了。
對這個親弟弟,李世民實在是太怒其不爭了,可是,終究只能縱容,縱容不是因為疼愛,因為他很忙,他忙到連自己的親兒子有時候都沒時間管束,只好眼睜睜看著不爭氣的兒子們每天幹著不爭氣的事,事惹大了,一頓暴抽,一腳踹出長安滾回封地,再過一年半載,氣也消了,想起那個縮在封地里的兒子,又是一陣心疼,於是下詔把他叫回來,吳王李恪,齊王李祐,這些皇子都領教過父皇的忽冷忽熱,呼來喚去,像對待一隻寵物,高興時摸摸毛,不高興時踹遠。
李世民就是這麼失敗,他是失敗的父親,也是失敗的兄長。
漢王李元昌雖是王爺,但卻沒什麼骨氣,尤其是在李世民面前,俗稱的「慫貨」就是他這個樣子。平日見了李世民像老鼠見了貓,嚇得渾身直顫,惹了禍避無可避,除了磕頭認罪求饒,別無他法。
看著伏地磕頭不已的李元昌,李世民覺得很累,心力交瘁了。
閉上眼,深呼吸,李世民試圖平復情緒,深呼吸好幾次,發現心裡的邪火怎麼都壓不住,於是抬腳朝李元昌再次踹去,這下終於爽了。
「明日朝會,當著滿殿朝臣的面,你自己負荊請罪吧,還有,你王府那個殺了人的家奴……」
李元昌急忙惶恐道:「事後弟見情勢不妙,已將其殺之……」
李世民臉上頓時閃過濃濃的厭惡之色,這個不學無術的東西!什麼叫「見情勢不妙」?什麼叫「殺之」?一件事說法不同,性質也不同,堂堂皇室宗親,連這點起碼的常識都沒有麼?說一句「將其正法,以懲其罪」會死嗎?
「明日你在朝會上當眾請罪,然後自去宗正寺等候發落,李元昌,若朕以後再聽到你的劣跡,可不會如今日這般輕易便宜了你……」
說著李世民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前襟猛地往前一提,湊在他耳邊森然冷笑:「……殺兄弟的事,朕也幹過,不差多一件。」
李元昌嚇得渾身如篩糠,眼淚都下來了,惶恐磕頭如搗蒜。
……
裴儼所言不虛,長安城確實有了風聲,而且沸沸揚揚,不過這一次的傳言不是李素所為。
太平村。
聽到漢王連滾帶爬被召進宮,李素的嘴角勾起一抹輕笑,不出意外的話,這傢伙要倒霉了,李世民的教育方式向來粗暴,不是打就是罵,漢王這次進宮,出來時少說也會鼻青臉腫,斷手斷腳也不是不可能,李承乾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魏王李泰確實不是省油的燈,這事幹得確實漂亮,先把傳言鬧到人盡皆知,然後再指使裴儼進宮上諫,就算李世民想壓下此事都已不可能,這樁案子仍舊還得往下挖,再挖的話,該輪到太子了……
一步步的布局,算計得分毫不差,那個圓滾滾的胖子絕不似他表面看起來那麼憨態可掬。這次他和那胖子是合作,一旦太子下台,他和胖子的合作便告終止,二人的蜜月期也算過去了,那時是友是敵還真不好說。
李素甚至能猜出胖子的想法,他以為這次合作只是個開始,以後太子下台,他便成了太子的不二人選,那時無論時與勢,李素如果不是傻得太厲害的話,只能選擇站在他這一邊,畢竟大家合作得這麼愉快,而他又是下一任大唐皇帝的超級種子人選。
可惜的是,李素真的傻得厲害,所謂的合作只是一桿子買賣,做完就散夥,因為李素早已選擇了站隊,站在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一支隊伍里。
很奇怪啊,李治那個小屁孩存在感到底有多弱,為何從長孫無忌到皇室宗親,大家全都自動自覺地將他無視了,覺得他是個對皇位毫無威脅的人。
下次得跟小屁孩聊聊人生理想,順便讓他檢討一下自己的透明體質。
……
天空很藍,漂浮著朵朵白雲,河灘邊,李素靠在東陽的大腿上,仰頭望著天,感受著東陽那雙修長結實又軟軟的大腿,他卻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東陽整個人都酥了,李素的頭與她的腿親密接觸,如今仍是夏末,大家穿的衣裳很薄,只隔了薄薄的一層絲綢,偶爾一摩擦,便覺得心旌漾動,渾身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念多少遍清淨咒都沒用。
「最近老不著家,總聽說你往長安城裡跑,到底幹什麼去了?」東陽的聲音有些許幽怨。
「我最近老跟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你要多管管我,不然我會變壞的……」李素幽幽道。
「什麼不三不四的朋友?」
「一個死胖子,理論上來說,你要叫他哥哥……」
大唐皇室里的死胖子只有一個,屬於標誌性人物,很好認,東陽秒懂,吃驚道:「你跟魏王來往?」
李素眨眨眼:「是啊,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驚喜個鬼!」東陽重重捶了他一下,氣道:「你少跟他見面,魏王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他太危險,會害到你的。」
「有什麼危險?」
東陽嘆氣:「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魏王覬覦太子之位,早已是人盡皆知之事了,據說最近太子犯了錯,朝野皆雲父皇有易儲之心,以魏王對東宮的垂涎,他會幹出什麼好事?這種時候你跟他來往,小心被牽累進去,畢竟父皇會不會易儲猶在兩可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