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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許明珠嬌哼,飛快將身子一側,氣鼓鼓地背對著他。
李素笑了:「原來你醒了……」
許明珠沒吱聲,顯然心情不大好,應該是昨晚的事。
李素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豐臀,引來她輕聲的驚叫,隨即反過手狠狠掐了他一記當作報復。
「咋還生氣呢?夫妻有仇也不隔夜的啊。」
半晌,許明珠仍沒動,氣哼哼地道:「夫君不信我。」
「信,你說啥我都信。」
「妾身會拿出證據的。」
「好,等著你的證據……」李素隨即有些惴惴:「你不會讓方五叔去揍我爹一頓,試探我爹還手時的功夫吧?」
「夫君胡說什麼呢,妾身怎敢有如此大逆的念頭?」
李素笑著攬過她的纖腰,道:「好了,不氣了,大清早的,咱們來做個早操,你好我也好……」
「呀!夫君,這大白天的……唔……」
……
許明珠癱軟在床榻上動彈不得,俏臉還帶著幾分潮紅的春意,竟累得又睡著了。
李素獨自穿好衣裳,走出房門,內院的丫鬟們見家主起床,馬上上前侍侯洗漱,李素神清氣爽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抬頭看了看天空,天色有點陰,估摸今日有雨雪。
今年關中的天氣邪得很,出了上元節居然還下雪,太平村的鄉親們都是有經驗的老農,李素眼見他們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顯然今年的春時實在不容樂觀。
洗漱過後,李素坐在東廂房內,丫鬟很快端上米粥和點心,李素吩咐丫鬟給夫人留一份,自己吃過之後,又坐在庭院裡發呆。
見到家主這神遊天外的表情,家裡的下人們見怪不怪,經過庭院時聲音都放得很輕,怕驚擾了他。
李素髮了一陣呆後,忽然回過神來,抬頭一掃,恰好看見薛管家指揮下人打掃房頂,李素朝他揚了揚手,薛管家急忙小跑過來。
「薛叔,叫下人給我準備點東西。」
「侯爺您吩咐。」
「嗯……銀杏葉,枇杷葉,童參,還有半夏……」
薛管家愕然:「敢問侯爺,銀杏枇杷童參這些,老漢都知道,可這『半夏』是何物?」
李素亦愕然:「『半夏』你不知道?就是……那啥,也叫三棱草,天南星。」
薛管家繼續愕然:「三棱草?天南星?」
李素急了:「不會沒有吧?這東西應該到處都是啊,就是……地里長的,葉子圓球形,裡面包著卵粒……」
薛管家一拍大腿:「侯爺您說的應該是『守田』吧?」
「啊?」
「此物名『守田』,又叫『地文』,專門長在旱地里,咱們農戶都把它當雜草除了,侯爺您要這雜草做甚?」
「用來熬湯。」
薛管家吃驚地睜大了眼:「熬湯?這……侯爺,那是雜草啊,雖說眼下是大冬天,可咱家有大棚啊,今年咱家大棚豐收呢,您想吃口綠菜實在不必找野地里的雜草,老漢這就……」
李素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道:「大魚大肉吃多了,就想吃口雜草,行不行?我不但要吃,還跟牛一樣反芻,行不行?」
薛管家擦汗:「行,侯爺開心就好。」
……
太極宮,甘露殿。
東陽跪坐在李世民前,垂瞼默然,殿內溫暖如春,大銅爐燒得紅旺。
李世民穿著很隨意的玄色便袍,嘴角噙著一絲無奈的苦笑。
從東陽進殿到現在,大半個時辰里,這段時間裡,她基本沒怎麼說過話,面對父皇關懷的垂問日常,她只是點頭或搖頭,或是用「嗯」「是」之類的單音來回答。
父女之間因為當年的事,至今仍存在著深深的無法抹除的隔閡。
「冬天還沒過去,天冷得很,你記得多穿些衣裳,莫著了涼,朕昨日派人送去你府上的三張黑熊皮是薛延陀部族所貢,品相完好,也請西域胡人硝制過了,並無異味,你可著人裁製成氅裘,披在身上禦寒……」李世民溫聲道。
「是。」東陽垂首答道。
「徽州近日上貢了十萬斤上好貢炭,朕明日著人送兩千斤於你府上,你儘管用著,用完了派人跟內侍省說一聲,內侍省再給你送。」
「是。」
李世民無奈地嘆了口氣。
以前皇子皇女眾多,東陽夾雜在中間毫不顯眼,李世民也沒在意過她,只因她脾性太溫和,太柔弱,那麼多皇子皇女在他面前爭著表現自己,爭著父皇的寵愛,李世民哪裡會注意到她?
直到後來,她與李素之間的事暴露出來,李世民勃然大怒,而她卻一反柔弱之態,罕見地與他頂撞,爭執,並義無反顧地決定出家,一心只求脫出天家皇門,李世民直到那時,才被她深深震撼住。
一輩子生了近四十個皇子皇女,他們中間誰不以天家貴胄的出身為榮?誰不是拼了命削尖了腦袋往上鑽營?可偏偏東陽卻毫無留戀地脫出天家,遁入道門,如此一比較,李世民想忽略她都難。
然而,當他想在東陽面前幡然悔悟,想盡一個父親的職責時,他卻發現父女已隔了一層深深的天塹,無法跨越。
昨日在宮中見到李素和小兕子,李世民頓時想起了東陽,她也是自己的女兒,當小兕子享盡世上一切榮華時,他另外一個女兒卻在偏遠的村落道觀里誦經苦修,青燈長伴寂寞孤苦,李世民心中一痛,今日便將東陽宣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