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6頁
程咬金是領兵多年的武將,平日裡練的就是弓馬騎射,準頭自然不弱,他大搖大擺跑到李治家裡,提議玩這種文人玩的軟綿綿的娘炮遊戲,而且對手還是一個喝得暈暈乎乎的傻皇子,其用心可謂非常險惡。
「好吧,我大致明白了,直說吧,你輸給這老貨多少值錢的東西?」李素嘆道。
李治眼淚都快下來了:「府中前堂內所有銀器,銅器,瓷器,字畫,孤本善籍……我就這麼說吧,這老貨走了以後,我家前堂里已經空空蕩蕩,如同被盜匪強梁洗劫過一般,洗得特別乾淨……」
李素若有所思:「所以,你昨日親自送他出門,流下的淚水那是……」
李治哽咽道:「那是悔恨自己引狼入室的淚水,那是哀求他放我一馬的淚水……」
滿足了好奇心的李素舒服地嘆息,然後笑撫李治的狗頭:「好了,我沒什麼要問的了,你剛才說要擊柱而死,嗯,快去吧。」
李治抹了把淚水:「我不想死了,我要好好活下去!」
中庭堂內,程咬金大馬金刀坐在客座,氣定神閒地等著上酒上菜。
李治苦著臉向程咬金行了禮,然後吩咐設宴。
沒過多久,酒菜上桌,酒仍然是程咬金愛喝的烈酒,酒菜上桌程咬金便端起了酒盞。
李素為難地看了面前的烈酒一眼,道:「程伯伯您盡興就好,小子想喝葡萄釀……」
李治在一旁忙不迭點頭附和。
程咬金鄙夷地看了李素一眼:「男兒大丈夫,喝那種軟趴趴的酒不夠丟人錢!」
李素道:「是這樣的,程伯伯,烈酒呢,小子可以陪您喝,不過喝酒的中間您可防不住小子偷奸耍滑,敗了您的興頭……」
程咬金嫌棄地揮揮手:「趕緊換酒!愛喝啥喝啥,老夫獨愛這刀子割喉般的烈酒,哈哈!」
說完滿飲一盞,滿足地嘆口氣。
李素和李治也喝了一盞葡萄釀,嗯,果然軟趴趴的,跟果汁一般酸酸甜甜的,不過很好喝。
程咬金連飲了三盞烈酒,這才意猶未盡地捋了把亂糟糟的鬍子,看著李素悠悠道:「從昨日回到長安到今天,子正怕是聽了不少誇讚你的話吧?覺得怎樣?高興不?痛快不?」
李素苦笑道:「說實話,不算太高興,小子當初奉旨斷後,之所以領軍反其道而行,南下攻打平壤,其實也是被逼急了,用兩萬輕騎去狙擊泉蓋蘇文的十五萬大軍,跟送死沒有兩樣,小子向來貪生怕死,戰場上也只敢揀軟的捏,所以索性不管泉蓋蘇文,掉頭南下打平壤去了……」
程咬金哈哈大笑:「說得好,解釋得也好,聽起來像是你這種人的脾性,好像只是稀里糊塗立了個大功似的,嗯,合情合理,不過呢……你把老夫當傻子了?」
「程伯伯莫誤會,小子沒那意思……」
程咬金冷笑:「奉旨斷後的不止你一人,李績老匹夫也在呢,你說你貪生怕死方才選擇南下,李績難道也貪生怕死?」
李素語滯:「……」
程咬金又滿飲了一盞酒,悠悠嘆道:「東征之戰不算順利,若沒有你和李績攻破平壤的功勞墊著,陛下這次回到長安恐怕會被門閥世家們罵得體無完膚,幸好你和李績的這個大功給陛下挽回了許多顏面,也給咱們這些隨同出征的將軍們挽回了顏面,說起來老夫要謝你才是……」
李素急忙道:「程伯伯,立下功勞的不是我和舅父,是陛下!當初奉旨領軍斷後之前,陛下將我和舅父宣進帥帳,面授機宜,交代我等先克慶州取得糧草,再轉道南下攻破平壤,泉蓋蘇文則必然回軍援救,我軍主力被追擊之危不戰自解,都是陛下的主意,小子和舅父只是依計行事罷了,小子不敢貪天之功。」
程咬金意外地挑了挑眉毛,接著仿佛明白了什麼,哦了一聲,若有深意地看了旁邊的李治一眼,呵呵笑道:「晉王殿下是你一心輔佐的未來太子,老夫是你發自內心尊敬愛戴膜拜的長輩,在晉王和老夫面前也不能說句實話?子正做人是不是太小心了?」
李素苦笑道:「不管事實如何,小子在任何人面前只能這麼說,程伯伯見諒……」
程咬金沉吟片刻,道:「雖說有點多餘,不過凡事小心還是沒錯的,這一點你沒做錯,往後在任何人面前就這個說法,一則可避禍,二則為陛下挽回顏面徹底一點,陛下也不會虧待你……」
李治在一旁聽得雲山霧罩,一臉的茫然不解,然而,沒過多久,李治仿佛悟了一般,臉上露出恍然之色。
李素一直在靜靜觀察著他的表情,見李治如此模樣,李素不由頗感欣慰。
大半年監國的經歷,顯然讓這個小屁孩的政治覺悟提高了不少,果然是有長進了。
程咬金話說到這裡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李治的身份比較敏感,二人背地裡議論的是他親爹,有些誅心的話實在不方便當著李治的面說。
飲了一盞酒後,程咬金哈哈一笑,道:「不管誰立功,你與李績打進高句麗都城總歸是有功的,陛下應當重重封賞,老夫遇見你時你剛從太極宮出來,說說吧,陛下這回又封賞了什麼?難不成把你的爵位晉到郡公了?都快與老夫平起平坐了,哈哈,少年郎果然了不得!」
李素尷尬地道:「程伯伯您猜錯了,陛下對我並無封賞,一絲一毫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