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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弟愚鈍,還請皇兄指點,皇兄所言,弟深信不疑。」
李承乾擺足了姿態,這才緩緩道:「事情一開始你就做錯了,搶人家的活字印刷術,李素的東西是那麼容易搶的麼?長安城裡多少皇子公主,多少野心勃勃之輩?多少千年世家門閥,李素有一件這麼好的東西,這些年來為何別人不搶,便等著你來搶?別人都眼瞎了,看不出此物之妙用乎?」
很有說服力的開場白,而且太有道理,李祐竟無言反駁,只能羞慚點頭。
「你開口要,李素馬上便給,秘方圖紙給得痛快利落,花費了心思做出來的東西,送出去毫不心疼毫不猶豫,你難道沒覺得有問題?皇弟莫怪皇兄說話直爽,你何德何能讓別人如此痛快的把東西交給你?因為怕你?李素可不是怕事的人,當年在長安西市,李素出手便將東宮屬官廢掉,那時他何曾怕過我?連我這個太子他都不怕,人家憑什麼怕你?」
李祐露出「勝讀十年書」的表情,李承乾表示很滿意。
「再往深處想,你拿到李素的圖紙秘方才幾天?此事應是做得隱秘,為何父皇突然知道了?還把你叫去責罵了一番……看皇弟臉帶紅腫,怕是還被父皇打過吧?」
李祐終於聽出味道了:「皇兄的意思是說,李素前腳送了秘方,後腳就在父皇面前告了我一狀?」
李承乾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
「告沒告狀我可不知道,不過皇弟自可去印證,打聽一下今日父皇宣你進宮之前,有沒有單獨見過李素,若是見過……呵呵,這事我可不好說了。」
李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良久,忽然咬牙,冷笑。
「好,這次是本王栽了,好得很!」
說完李祐朝李承乾匆匆一拱手:「多謝皇兄指點迷津,弟銘感五內。」
看著李祐憤怒離去的背影,李承乾眼中露出了興奮的笑意。
「你不傻,就是笨了點……」李承乾喃喃地道。
……
冬天來了,李家開始大掃除。
年輕的家主有潔癖,對侯府的下人來說實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凡家主所在所經之地,眼裡見不得一點灰塵,東西不但要乾淨,擺放也要整齊對稱,左邊擺放幾樣,右邊必須一樣多,兩者保持對稱的形狀。
而李家的大掃除,基本上每隔一天便要進行一次,乾淨得令人髮指。
侯府的下人辛苦,倒也沒什麼不滿,畢竟沒人反對太乾淨的環境,再說,家主除了這點小毛病外,做人還是很大方的,經常有賞賜發下,幾文到幾十文賞錢不等,日子久了,李家的下人們幾乎個個都成了大唐的中產階級。
唯獨老爹李道正很不滿意。
相比兒子的乾淨,老爹未免遜色許多,簡直太不乾淨了,衛生習慣很差,所以每次踏進內院,看到一塵不染的屋子,一件件油光可鑑的擺設,李道正便露出很嫌棄的模樣,狠狠朝地上吐一口濃痰,轉身就走。
李素……忍了。
自己老爹,打不得罵不得,他能怎麼辦?
這天下午,下人剛剛打掃完家裡,李家來了客人,說是客人,其實是熟人。
「賢弟在嗎?」
程處默一腳跨進了李家的大門,左顧右盼,不見李素迎出來,奇怪地撓撓頭,喃喃道:「這懶鬼向來不肯出門,怎不見人呢?哈——啐!」
李素急步從內院迎出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程處默脫口而出的那口濃痰。
「啊,殺才住手!……住嘴!……你給我舔回去!」李素炸毛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侯爺滅佛(上)
個人衛生是件見仁見智的事,有的在乎這個,有的不在乎。
周定周禮,漢定漢禮,千年以來各種聖人定下各種禮,有的說「成仁」,有的說「取義」,還有的索性無為,愛幹嘛幹嘛,別打擾我飛升……
可是,沒有一位聖人說過要注意個人衛生,不要隨地吐痰……這實在是浩瀚百家學說里的大BUG。
李素氣壞了,想抄刀把程處默殺了,罪名是隨地吐痰,或者一腳把這傢伙踹出去,李家不歡迎他。
若不是打不過程處默,李素早這麼幹了。
「你……又來做什麼?」李素的語氣很無奈,眼睛看都不看他,只盯著院子正中的那口痰,表情糾結極了。
程處默不高興了:「咋說話呢?難怪我爹常罵你沒禮數,連個待客之道都不懂……哎,看我,看我!眼睛盯地上啥意思?」
李素沒理他,仍盯著地上。
程處默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然後明白了。
「你這愛乾淨的毛病實在是……不就是吐了口痰麼,屁大個事。」程處默不滿地嘀咕,順手抄過一把鏟子,把自己剛吐的痰鏟起。
「扔哪兒?」
李素指了指旁邊圍牆,圍牆外是隔壁史家的院子。
程處默揮鏟,低喝一聲:「走你!」
那口痰頓時飛入史家院子,消逝無蹤。隨著那口痰的消失,李素糾結的表情神奇般的恢復了平靜,眼中隱隱露出喜悅,舒坦之意,非常的治癒。
「好了,說正事……」李素此刻的心情不錯,終於拿正眼看程處默,氣定神閒地道:「又被你爹揍了?來我家求抱抱?」
「真不會說話,說得好像我經常挨揍似的……」程處默咧嘴,表情有點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