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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件寢食難安的事,西州兩個折衝府的兵權,李素還沒有抓在自己手裡。
李素不是喜歡權力的人,相反,他很厭惡別人硬塞給他太多權力,因為權力代表著責任,責任這東西背負在身上,終歸不會讓他太清閒的,而李素討厭忙碌。
可是在西州這個地方,不僅外敵環伺,連內部都有無數人對他虎視眈眈,李素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很沒安全感。
當錢財已無法令他得到安全感時,剩下的,唯有抓兵權了。
第三百八十章 兵臨城下
奪兵權不是李素的本意。
來到這個世上,李素對權力並沒有太大的欲望,這東西能給人帶來不少好處,同時,也給人帶來無盡的麻煩。
可是西州的兵權,他不得不全部抓在手裡。
這與私人恩怨無關,西州折衝府果毅都尉項田領著守備西州的將士,將士都是大唐子弟,項田也是根正苗紅的戍邊守將,按理說,大敵當前,李素應該對他和折衝府將士完全信任,同心同德才能擊退敵軍。
西州兩個折衝府,據說以前兩位折衝校尉在抵抗盜匪攻城的戰鬥中壯烈殉國,兩年多來朝廷一直未派新的將領,於是西州兩個折衝府的將士全由項田暫領,這一「暫領」便是兩年多。
可是李素的疑心病還是太重了,從剛來西州開始,項田與他的關係便不太和睦,西州官場派系分明,項田一直與曹余狼狽為……好吧,換個溫和點的詞,「沆瀣一氣」……
這樣一位守城將領,大敵來臨之前,李素實在不敢太相信他,來日自己站在城頭一臉忠義的指揮守城之時,誰知道背後會不會射來一支冷箭?
所以,李素不得不選擇奪取項田的兵權,從前世管理學的角度來解釋,一個團體,可以有無數雙手,無數雙腳,多多益善,但絕對只能有一個頭腦,令出一門才能帶領這個團體走向輝煌,顯然,「頭腦」的角色,李素不可能交給別人,曹余不行,項田更不行。
……
……
「可以請項田赴宴,席外迴廊上埋伏五百刀斧手,只待你摔杯為號,然後……」王樁一臉激動地出著餿主意。
最近閒來無聊,李素便給王樁講故事,古今中外有名的故事信手拈來,當然,有些故事李素自己也記不太清楚,或是對原著的情節不甚滿意,於是便胡編亂造,比如硬生生給劉備和諸葛亮製造了一場不倫之戀,什麼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虐得一塌糊塗。
口沫橫濺的李素胡說八道完後,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很佩服自己臨場發揮的口才,更不可思議的是,王樁那傢伙居然信了。
至於現在王樁說的埋伏刀斧手的梗……嗯,亂說三國已完本,李素昨日開始糟蹋楚漢相爭史了,昨日正巧說到鴻門宴,被王樁現炒現賣拿出來賣弄,表情很得意,睿智得亮瞎狗眼。
對王樁的提議,李素決定當作沒聽到,這個梗太爛俗了,爛俗得千百年來,幾乎人人都知道仇家對頭請客喝酒絕不是什麼好事,項田若真的死在這種狗血手段下,九泉之下都沒臉跟閻王陳述自己的遇害經過,唯有在閻王殿選擇羞憤上吊,再死一次。
王樁不能指望了,於是,李素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蔣權。
蔣權顯然比王樁睿智多了,很冷靜地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李別駕數月前斬殺十三名犯官,此事震驚西州,雖說立了威,可也著實與西州官員們結下大仇,如今又要奪取項田的兵權,這個實在有點……」
李素笑著接道:「咄咄逼人?」
蔣權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李素笑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們壞我大唐律法規矩在先,自然也不能怪我以牙還牙壞了西州的官場規矩,再說,西州即將被諸國兵臨城下,說句喪氣話,咱們能不能在此戰中活下去猶未可知,相比之下,我殺犯官,奪兵權這些,還算得甚事?能活下來再說吧。」
蔣權細細一琢磨,李素的話確有道理,不由點了點頭,自從認識李素後,蔣權的節操值呈明顯下降趨勢,不知不覺便被李素帶進溝里去了。
「所以,大敵來臨之前,你我不妨放開手腳,一切皆以守住西州為要,行事自可百無禁忌,至於將來我會被朝廷如何處置,那是以後的事了。好了,道理講清楚了,說說你的主意,該怎樣才能把項田的兵權奪過來?」
蔣權想了想,露出和王樁一樣睿智的表情。
「邀請項田赴宴,埋伏刀斧手!不過五百人太多太亂,五十人足以將項田剁成肉醬……」
李素呆了片刻,然後忽然回憶起來,自己在王樁面前糟蹋楚漢相爭史時,蔣權這傢伙恰好有幸參與旁聽,而且聽得津津有味……
……
又是一天過去,與尋常的一天並無區別,日升日落,平淡恬靜。
傍晚時分,夕陽漸漸西沉,白茫茫的沙漠上灑下一層金黃色的光暈,從遠處看去,西州城也籠罩在這層光暈之中。
殘陽,大漠,孤城,蒼涼悽美如詩。
一頭駱駝載著一個人,踩著夕陽金黃色的光暈,朝西州城馳來,一人一騎闖入了這幅殘陽孤城的詩畫裡,然後,完美地與詩畫融合在一起。
離西州城越來越近,守門的折衝府將士眯著眼眺望著大漠裡遠遠奔來的一人一騎,越看越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