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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解釋,簡單粗暴,但非常有效。
李治小屁孩和方老五同時垂頭:「哦……」
「我接著說,記住,如廁是最重要的,五叔你領一隊人馬輪流在居住區內巡弋,若遇到隨地大小便者,狠狠重罰,而且要以殺雞儆猴的那種方式重罰,讓所有人都知道,隨處大小便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任何人如廁只能在規定的區域。」
方老五連連點頭。
李素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接著道:「還有就是隔離區,這個區要以柵欄把它團團圍起來,與別的區域隔開,並且派人把守,任何人不得妄入,什麼人必須要進隔離區呢?就是那種發燒,咳嗽,咳血,皮膚紅疹,甚至頭疼頭暈等等症狀,總之,任何一個難民若出現一些不良的症狀,就必須在第一時間將他送進隔離區內,請大夫診治觀察,病好了放他出來,病沒好絕不准邁出隔離區一步!」
「還有,派一隊人馬去晉州城外附近的深山裡,採集石灰石……知道啥叫石灰石吧?就是那種白色的,可以刮出粉的石頭,採集越多越好,回來我把它們製成生石灰,難民棚帳的每個角落,每天都必須灑上一些,還有醋,多搜集醋,用火煮沸,讓味道飄散在棚帳內外,用餐區外每天用鐵鍋燒大量的沸水,並準備杯碗,所有難民喝水也必須要到指定的地點,喝指定的水,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喝生水,若有遇到,必須重罰……」
口沫橫濺說了一大通,李素精神有些疲累,朝方老五揮了揮手,有氣無力地道:「暫時就這些了,若有未盡之處,待我想起來後再補充,五叔你領著晉王殿下的禁衛先去城外監工巡弋,記住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此事重大,不可兒戲。」
方老五滿臉凝重地點頭,行禮後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方老五走後,李治湊了上來,仔細盯著李素的臉,盯得李素渾身發毛,若不是這小屁孩的王爺身份,此處應有雷鳴般的慘叫聲……
「殿下是不是在羨慕感嘆,若有一日能長成我這俊模樣該多好?」李素摸著下巴挑眉問道。
「呃,不是……」李治絲毫不懂委婉地否定,然後眨著蠢萌的眼睛道:「子正兄,剛才你說話時,我發現你臉上有一種悲憫之意,治幼時隨父皇進興善寺拜佛,那佛祖金身的臉上,就跟你剛才的表情一樣,子正兄,你剛才……是在普度眾生嗎?」
李素看著他,道:「我剛才說的那些,殿下聽懂了嗎?」
李治搖頭:「有些懂,有些不太懂,我只知子正兄的大意是讓難民們乾淨一點,因為不乾淨會招來很多病,甚至瘟疫。」
李素道:「不錯,剛才我說了那麼多,所有的意思無非就是給難民們立一個講究乾淨的規矩,而且是個硬性的規矩,誰若不服,抽到他服為止……」
似自嘲又似無奈地一笑,李素嘆道:「『普度眾生』?我只是塵世一粒沙,連自己都度化不了,何德何能當得起『普度眾生』四個字?充其量,只是在這紛亂的災難里,儘自己所能多救幾個人罷了。漫天神佛若知我,必當佑我眾生,度此危厄。」
第五百八十七章 立箸即倒
冬寒不遠,暖春未至,今年的氣候就處在這麼一個不尷不尬的階段,邪門的是,這個階段已維持了很久,這也是造成如今大唐四道受災的主因。
自古以還,天災從來都伴隨著人禍,天災至,人禍馬上冒出頭,幾乎已形成了歷史規律。總有人趁著天災行煽動蠱惑之事,各種流言謠言漫天飛,官府的擔子徒然加重,一頭忙著賑災,另一頭忙著緝拿人犯平息謠言,兩頭忙個不停,按下葫蘆浮起瓢。
如今的情勢也是這樣。
儘管剛到晉州,但李素能充分體會到余刺史的感受,實在是有苦難言,欲哭無淚。
糧食,難民,謠言,還有城裡城外完全停頓的農耕和工坊,這些棘手的麻煩全靠晉州城的刺史和十幾個官吏咬牙死死硬撐著,更悲哀的是,在無數飢餓怨憤的難民面前,晉州官員的死撐幾乎毫無效果。
這與官員的能力無關,李素相信余刺史是好官,也相信晉州城的下級官員都不錯,他甚至相信這些難民在他們還沒有遇到天災時,都是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百姓,樂天,知命,惜福,偶爾也有點人生的小理想,小憧憬,比如發了財之後狠狠吃兩個夾了肥肉的饃,一口咬下去順著嘴角流油的那種饃,諸如此類。
都是好人,都沒有錯,錯的是老天。
……
糧食是目前的大問題,非常棘手,非常麻煩。
余刺史想不出辦法,李素暫時也無可奈何,再有本事的人,面對成千上萬張嗷嗷待哺的嘴,也是沒有辦法的。那種輕搖鵝毛扇腦袋一拍就想出個法子餵飽百姓的人,這種人要麼開了作弊外掛,比如隨身帶了個系統什麼的,要麼死得比較早,活不到啪啪打老天爺臉的時候。
而李素,雖然搖鵝毛扇的動作比較帥,但搖到地老天荒也搖不出個好辦法解百姓燃眉之急。他只是個普通人,或許比別人多一點見識,多一點預知,可是這點本事並不能幫他變出糧食來。
當日下午,晉州城外忽然熱火朝天,當地府兵和李治的禁衛們扛著木料石料,開始在城外平原上搭建棚帳。
按李素的吩咐,棚帳進行了嚴格的分區制度,居住,用餐,如廁,隔離等等,每個區域井井有條,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