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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平知道王付渠對他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多少年的沙場搏命,他和王付渠之間的袍澤情誼無比深厚,侯府里的人都知道,王付渠在侯府說是親衛火長,但劉平一直拿他當親兄弟看待的,連小侯爺劉顯都拜了王付渠為師,修習武藝騎射。
如此深厚的關係,從未生過嫌隙,就算人各有志想走,至少也該給劉平打聲招呼吧?
劉平的眉頭越皺越深了,臉色也分外難看起來:「王付渠走前說過什麼嗎?」
親衛搖頭:「沒有,沒人聽到他說過什麼。」
劉平怒氣漸生:「為何失蹤三日了才來報我?」
親衛遲疑道:「他畢竟是火長,是兄弟們的頭兒,他若出門誰敢多問?再說他在長興坊里私養了一房妾室,這是大伙兒都知道的,三日前他出門,夜晚未歸,兄弟們還以為他留宿在妾室那裡了,到第二晚還沒回來,兄弟們覺得有些不對勁,今日府里兄弟去他妾室那裡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三日王付渠根本就沒去過那個女人家裡,兄弟們急了,這才稟報侯爺。」
劉平呆愣片刻,不由大怒,揚起手中的馬鞭便待抽他,隨即不知想起了什麼,高高揚起的馬鞭停頓在半空中,呆滯一陣後,忽然扭頭望著兒子劉顯,道:「顯兒,侯家長子被打斷腿是哪一天的事?」
劉顯想了想,道:「四日前。」
劉平喃喃道:「四日前,四日前……也就是說,侯家長子被打斷腿後的第二天,王付渠就莫名失蹤了……」
喃喃自語的聲音很小,但旁邊的劉顯還是聽到了,劉顯愣了很久,忽然一驚,吃吃道:「不,不會吧……父親,難道侯傑被打斷腿是王師父……」
話沒說完,劉平立馬截斷了,斷然搖頭道:「不可能!未得我令,付渠不可能幹這事,活到這把歲數,其中的利害他難道不懂麼?不可能是他幹的!」
「可……可是王師父他確實不見了啊!」劉顯急道。
劉平陰沉著臉道:「這便是蹊蹺之處了,好好的大活人怎會莫名其妙不見?而且失蹤得那麼巧,恰好在侯傑被打斷腿的第二天……莫非有人布了局?或者……」
劉顯接道:「或者,有人收買了王師父。」
劉平搖頭:「付渠不會背叛我的,我與他是多少年沙場過命的交情,哪怕給座金山他也不會背叛我。」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劉平心中愈發煩躁,垂頭盯著親衛道:「你馬上回府,把府里的部曲們都派出去,給我找出王付渠的下落!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親衛抱拳領命,轉身匆忙奔遠。
劉平騎在馬上,定定注視著長安城巍峨雄偉的城牆,臉色卻陰晴不定,不知想著什麼。
王付渠的失蹤不簡單,劉平甚至能肯定,背後一定有陰謀,可到底是怎樣的陰謀,劉平一時竟也無法推測。
長長嘆了口氣,長安城的水……真的太深了啊。
一旁的劉顯湊過來輕聲道:「父親,天色不早了,今日還要不要去侯家?」
劉平抬頭看了看天色,猶豫片刻,道:「今日暫且不去侯家了,我總覺得王付渠失蹤這事不簡單,可能跟侯家有關,先把人找到再去,如今的情勢既不知己,又不知彼,冒然而動,更易越陷越深。」
第七百八十四章 深陷泥沼
劉平雖說平庸,可畢竟也是軍伍出身,王付渠的失蹤令他察覺其中有蹊蹺,而且他敏感地發覺自己似乎已陷入了一個圈套裡面,隨著王付渠的失蹤,這個圈套開始越收越緊,他已有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偏偏這種直覺捉摸不出源頭,令他一身的力氣都無處使,這種感覺很糟糕,很心慌。
匆匆忙忙回到侯府,劉平剛喘了一口氣,倒霉事接踵而至。
在城外時他便下令侯府所有部曲出動,尋找王付渠的下落,長安城那麼大,靠侯府里那幾個部曲自然不大可能找到,連劉平自己都沒做什麼指望。
然而,王付渠卻偏偏被找到了。
找到他的不是安平侯府的部曲,而是雍州刺史府的差役。
差役領了雍州刺史的拜帖,帶了幾個人登門,隨之而來的,還有王付渠本人。
只不過王付渠已變成了一具屍首,屍首腫脹發白,死得不能再死了,看樣子似乎是從水裡撈上來的。
劉平看到王付渠的屍首時,心中咯噔一下,然後湧起無盡的悲傷和憤怒,這些情緒剛湧出來沒多久,很快又化作一片驚惶不安。
眼前這具屍首告訴他,自己的直覺沒錯,整個安平侯府都已落入了一個圈套裡面,無可逃避了。
「誰,誰幹的?」劉平盯著王付渠的屍首,咬牙問道。
雍州刺史府一名差役上前躬身行禮,道:「周刺史請劉侯爺仔細辨認一下,此人確定是安平侯府的人嗎?」
劉平眼都沒抬,仍死死盯著屍首,沉聲道:「不錯,他名叫王付渠,是侯府親衛火長。」
差役點了點頭,道:「確定苦主身份就好,咱們最怕的就是遇到沒頭沒尾的案子。」
劉平冷冷道:「王付渠是怎麼死的?你們可有查出眉目?」
差役搖頭道:「兩個時辰前,有一位釣叟在城外渭水河邊釣魚時發現了王付渠,刺史府的仵作粗略看了一遍,此人斃命至少三日了,他的致命傷在心口,心口有一道長約兩寸的傷口,深達五寸,仵作推斷,謀害王付渠的兇器可能是一柄小匕首,兇手殺人後,再拋屍渭水中,屍首在水裡泡了三天,所以渾身腫脹發白,周刺史遣小人過來問問,如果確定是貴府的親衛,那麼還請劉侯爺行個方便,讓小人在您府上問一問,看王付渠以前得罪過什麼人,經常去什麼地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