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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沒被無情的天家污染,所以她能將姐妹之情,朋友之義擺在心間。
東陽是她的親姐姐,李素是她為數絕少的朋友,姐姐和朋友有難,她不可能坐視。
馬兒跑得很快,不到一個時辰,高陽已到了太平村東陽公主府。
府前已換了一批侍衛,人人披甲戴盔,儼然是金吾衛的人馬。
李世民生了戒心,決意不再放任,公主府所有的侍衛已被換成他真正的心腹金吾衛所屬。
踢踏的馬蹄聲在公主府門前停下,門前值衛的兩隊金吾衛將士神情立馬變得緊張起來,人人按住腰側的橫刀,為首的侍衛高高揚起手,大喝道:「公主府禁地,來人住馬!」
回答他的,是一記呼嘯而來的鞭子。
啪地一聲脆響,侍衛臉上多了一道血紅色的鞭痕。
「狗東西,膽敢攔本宮的路,誰教你的有眼無珠?」
侍衛挨了一鞭後才看清,原來這位穿著宦官衣裳的人竟是高陽公主,於是紛紛朝她躬身施禮。
高陽卻仍不解恨,揚起鞭子沒頭沒腦朝他們身上抽去,一記記響亮的鞭聲破空而出,金吾衛的將士們不敢還手,只好雙手護住頭,任由鞭子抽在他們身上。
「氣死本宮了!本宮長這麼大,還沒人敢攔本宮的路,你們算什麼東西!」
一通鞭子抽下來,高陽的氣勢終於占足了上風,自己也抽累了,憤怒地哼了一聲,偏身下馬,大搖大擺朝公主府大門走去。
「公主殿下,陛下有旨,不准任何人進出……」
啪!
高陽像只發怒的小雌虎,手裡的鞭子朝說話的那名侍衛狠狠揮去,漫天只見無數黑色的鞭影飛舞,眨眼間侍衛被抽得滿身血痕。
「你們回去問問父皇,『任何人』裡面也包括本宮嗎?今日本宮非要進去,有膽索性一刀劈了我!」
說完高陽大步跨進公主府的大門,金吾衛將士們被這刁蠻公主一通鞭打,心中生了懼意,也沒膽子再攔她了。
再說,只要她不將東陽公主帶離出府就好,她自己要進去,誰能攔得了她?
……
東陽躺在軟榻上,睜著兩眼木然看著殿頂的橫樑。
吐出一口血後嚇壞了府里的宮女們,綠柳急忙遣人從太極宮裡請來了太醫,太醫瞧過以後說是心血鬱結,久抑不開,而致吐血,煎了兩副藥,綠柳侍侯著東陽喝下,這才無事。
恬靜安寧的公主府如今里外一片愁雲慘霧,東陽如同失去魂魄的木偶,神情呆滯地躺在床上,綠柳一旁抹著淚侍侯著她,曾經的侍衛全數被鎖拿問罪,外面換上了金吾衛將士值守,公主府內任何人不准走出一步。
頃刻間仿佛家破人亡一般,昨日起高樓,今日樓塌了。
主僕二人待在悽愴的寢宮內,空氣里瀰漫著悲戚的味道。
一陣旋風颳過,高陽風風火火地出現在寢宮內,一邊走一邊嘟嚷:「氣死本宮,敢攔本宮的路,什麼東西,若本宮今日帶了侍衛,非剁了你們的手,氣死本宮了!」
高陽赫然出現令綠柳兩眼一亮,驚喜地捂住嘴,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高陽進殿便看見皇九姐病怏怏躺在床上,失了魂魄般不言不動,對她的到來亦無半點表示,高陽一驚,隨即想到大家血脈相連的骨肉情,還有這段日子以來,這位溫柔親切的皇姐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高陽呆了片刻後,小嘴一癟,哇地大哭起來。
「皇姐,你究竟怎麼了?父皇為何這般待你?」
東陽毫無回應,木然呆滯地望著殿頂。
綠柳泣道:「陛下剛剛下旨,要將公主殿下尚予申國公長子……」
高陽抽噎道:「高履行嗎?那傢伙終日混跡長安青樓,與眾多娼妓廝纏不清,長安城裡傳遍了,皇姐怎能與這種人結為夫妻?父皇這不是害姐姐嗎?」
綠柳哭道:「旨意已下,斷無更易……如今能救殿下的,恐怕只有,只有李縣子了……」
「李縣子?」高陽仿佛想起了什麼,神情猛然一震,急道:「我今日來姐姐府上正是受李素之託,他剛才進宮去了,看他的樣子,怕是禍福難料……」
提起李素的名字,東陽終於有了反應,呆滯的眼神恢復了些許神采,轉過頭看著高陽,吃力地道:「李素……他怎麼了?快告訴我!」
高陽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皇姐,真沒想到你和李素居然……李素被父皇召見,你們的事似乎已被父皇察覺了,我在宮裡遇見他,李素求我來太平村,說是驟變將生,要你保持冷靜,千萬不要去父皇面前為他奔走周全,他說,你若不去,父皇不會拿他怎樣,你若進宮救他,他必有殺身之禍……」
東陽如遭雷殛,光潔的俏臉再次失去了神采。
「李素,李素……你我今生註定無緣麼?」
東陽失神地喃喃自語,掩唇咳了兩聲,一口鮮血赫然現於掌心,紅得像初遇時河灘邊的春花。
……
長安城,程府。
宮裡藏不住秘密,李素與東陽公主的私情已被傳了出去,程家自然也聽說了。
程咬金聽到消息只是搖搖頭,然後沒心沒肺地開酒宴。
相比之下,程處默卻著急了。
認識李素大半年了,不得不說,李素的人格魅力還是很強大的,除了貪財小氣,太愛乾淨,凡事必須講究工整對稱外,基本沒什麼別的毛病了,程處默是真正拿他當朋友,朋友有難,程處默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