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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給錢。」
李治帶了隨從,很痛快便把錢給了。
宰冤大頭的感覺很不錯,認識李治實在是人生最美好的一件事,拿到錢的李素心情很愉悅,看李治也越看越順眼,這孩子,除了傻了點,基本渾身上下都是優點……
「子正兄今日為何突然親自下廚?」李治與李素在一起時總喜歡提各種問題,儘管有的問題全是廢話。
李素嘆了口氣,道:「我家夫人這幾日不知怎麼了,食慾特別不好,看見什麼都說不喜歡吃,有的東西連味道都聞不得,我只好親自下廚了,但願她能喜歡。」
李治看怪物似的看著他,良久,嘖嘖嘆道:「向來都是夫人服侍丈夫,治從未聽過男子主動為夫人下廚的,子正兄,你真是個很特別的人……」
李素白了他一眼:「給婆姨做個菜就叫『特別』?你們這個年代的男人真跟活在夢裡似的,再過一千年,別說男人給婆姨做飯了,每月所有收入全部老老實實上交給夫人,頂多給自己留點零花,偶爾跟朋友出去喝個小酒,回家都要絞盡腦汁想著怎麼報帳。夫人一個不高興,男人就得規規矩矩跪下請罪,態度稍微不端正就得被夫人踹了,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李治吃驚道:「怎麼可能!千年後的男人這麼慘?活著還有甚意思?」
李素幽幽道:「狼多肉少,男多女少,你說男人怎麼辦?他們也很絕望啊……活下去簡單,想活得有滋有味,當然必須要找個婆姨,受點委屈,活得窩囊點也沒什麼關係了。」
李治仍不敢置信地搖搖頭:「我情願一死。」
李素斜眼看著他。
男人啊,從八歲到八十歲都嘴硬,別看面前這傢伙一臉鐵血男兒真漢子的模樣,若歷史軌跡沒變的話,不出十年,他就會知道自己在武則天面前慫成啥樣了,簡直窩囊到天怒人怨。
李素鄙夷地道:「好了,說正事,別只知道放嘴炮……回到剛才你那副急急忙忙報喪的樣子,到底啥事不好了?」
話題岔得太遠,李治一時沒回過神,愣了半晌忽然重重一拍腿,果然恢復了剛才一臉報喪的模樣。
「子正兄,不好了啊!父皇要把我趕出長安城,去并州當都督……」李治氣急敗壞道。
李素一呆。
上午發生的事,消息還沒傳到太平村,李素被這個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
「怎麼回事?仔細說!無端端的,你父皇為何將你趕到并州去?你闖禍了?」李素沉聲道。
李治哭喪著臉搖頭:「非也,是朝中一個名叫馮渡的監察御史,不知發了什麼瘋,突然上疏說父皇的成年皇子當盡人子之責,為父皇戍守天下,但凡成年者必須出京赴任地方,當年分封諸王時封的什麼官職便實授什麼官職,比如我,貞觀十年被封為并州都督,就必須馬上離開長安城去并州上任……」
李素臉色愈發凝重:「那個叫馮渡的人是什麼來頭?他背後有什麼人?」
李治苦笑道:「我哪裡知道?說不定是他自己覺得不妥才上疏吧,以前魏徵老大人不也是麼?」
李素冷笑:「若說他背後無人指使,我把腦袋割下來給你當球踢……你想想,如今正是爭儲的緊要關頭,那些藏在暗處的矛盾已然呼之欲出,只等一個合適的契機了,這個時候突然有人上疏說要把成年皇子全部趕出京,你覺得那個叫馮渡的人有膽子這麼幹?如果非要證明的話,我只問你一個問題……魏王泰可在這次皇子出京的名單中?」
李治驚愕,隨即頹然嘆氣:「魏王兄因身體原因,可允不之官,他是唯一的例外……」
李素嘿嘿笑道:「所有成年皇子全部離京,就剩魏王一人留在長安,以魏王的本事,自然是頻繁出入宮闈,向你父皇早請示晚匯報,各種扮孝子扮乖巧,一臉天真憨厚博你父皇的恩寵,放眼整個長安,竟然沒有一個皇子跟他爭寵,最後,這東宮之位鐵定是他,毫無懸念了。」
李治聞言急了。
如果換了當初沒有當太子的野心也就罷了,無論誰當太子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反正他只是個混吃等死的逍遙王爺。
可是後來李素將局勢跟他細細剖析以後,李治赫然驚覺自己必須要爭這個太子之位,因為不爭就是死。
無論誰當上太子,將來繼任帝王后,第一個要弄死的便是他李治,沒別的原因,只有一個最要命的理由,——因為李治是嫡子,嫡子的身份便意味著他有資格繼任大統,是帝王潛在的皇位威脅者,為了永除後患,李治必須死。
不是皇帝就是絕路,對李治來說,這是個很殘酷同時又很簡單的選擇題。
李治果斷選擇了爭太子之位,究其原因,蠢蠢欲動的野心占了一部分,為了保命生存也占了一部分,這個太子之位他必須爭,而且必須贏,輸就意味著死。
今日李世民下的這道旨意,若說得嚴重點,可以說已將李治推上了絕路。
離開了長安,離開李世民身邊,他李治爭太子焉有勝算?
李素的心也沉了下去。
現在他與李治的關係不僅僅是朋友,兩人的利益也緊緊綁在一起,一損俱損,李治爭不到太子,換了李泰上位,他李素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死法不同而已。
「仔細說說,那個叫馮渡的人上疏後,朝中諸臣是什麼反應?」李素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