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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沒好氣道:「你怎知要不了命?」
「我當然知道,交給你之前,我拿隔壁史家的狗實驗過,狗吃了還活蹦亂跳呢,你反倒躺下了,又是催吐又是昏迷的,不夠丟人錢,難道你服毒時豪爽的一口悶了?這是毒藥啊,你以為別人敬酒?」
李治臉都綠了:「給狗吃……你的意思是我連狗都不如?」
李素嗔道:「我不許你這麼耿直的侮辱自己!」
李治:「……」
剛見面就聊不下去了,李治很想下令送客……
深吸一口氣,李治不斷提醒自己是病人,不要跟他計較,大家是可以共奏高山流水的知己,對知己要寬容,要體諒,不應該冒出抄刀砍死知己的罪惡念頭……
「我昏迷醒來後聽宦官說,我的冤屈已被洗清了?」
李素笑道:「當初我就說過,是非黑白永遠遮不住的,公平公正只是偶爾會遲到而已,放心吧,你又成了你父皇和滿朝文武眼裡的乖寶寶,殺馮渡的嫌疑已徹底昭雪了。」
李治喜道:「這是近一個月來最好的消息了,你不知道我這一個月受了多少委屈,說真的,前天你給我的毒藥,我喝下去之前是真的不打算活了。」
李素笑道:「可你如今卻是一夜之間春風得意,所以說,不論多麼艱難的絕境,只要有口氣在,只要人還活著,任何事終歸還是有希望的,你看,正因為你活著,所以你恢復了名譽,還了清白,不僅收穫極大,而且還能躺在這裡聽我灌心靈雞湯,活著多麼美好啊……」
李治嘆了口氣,道:「現在否極泰來,自是覺得美好,可今日之前,那種絕望的四面楚歌的滋味,我實在是受夠了。」
仰頭望著李素,李治忽然動情地道:「治還沒感謝子正兄呢,這次多虧你為我運籌帷幄,治才得以逃出生天,而且收穫如此多,子正兄,多謝你了。」
李素笑道:「別謝,你一謝我就覺得多半沒有實際的好處給我了,更何況你這聲謝實在讓我有點心虛……」
「子正兄何出此言?」
「你看啊,最初馮渡被刺殺,其實是我乾的,然後嫁禍給你,害你身陷命案嫌疑,後來我又主動找出證據,並且栽贓給你,搞出這麼多事我還生怕你死不了,最後我送你毒藥讓你喝下去,你被我折騰得半死不活,最後還要感謝我,這個……晉王殿下啊,咱們的友誼是不是有點虐心啊?」
李治呆住,仔細回憶半晌,發現李素說的確實有道理,最近搞出這麼多事,自己被害成這樣還要感謝他,這不僅是友誼虐心,簡直是自己犯賤啊。
李治咳了兩聲,不自在地道:「啊,這個……一切盡在不言中吧,反正……唉,反正沒被你弄死,我也應該感謝你。」
「既然你的感謝如此真誠,那我就收下了。」李素鄭重地點頭。
見李治垂頭喪氣,似乎開始懷疑人生的模樣,李素很好心的轉移了話題。
「說說收穫吧,恭喜晉王殿下,這次你發了。」
這個話題顯然很不錯,李治抬起頭,一臉愉悅地道:「是啊,昨日父皇散朝後來探望我,抱著我痛哭流涕,不停的說對不住我,想來父皇對我確實感到很愧疚了,還有朝臣,昨日舅父大人,房相,孔師他們都派人遞了請柬進宮,請我去他們府上赴宴,山東士族就更別說了,昨日收到的禮都堆滿了一間偏殿……」
「子正兄,今日以前,我其實對爭奪太子之位並無太大的信心,之所以決定爭太子,大部分原因只是為了活下去,不讓魏王兄登基後害死我,可是當我昨日洗清了冤屈後,突然發現我爭太子其實還是很有希望的,現在的我與魏王兄相比,似乎差距不大了。」
李素點頭,笑道:「殿下切記戒驕戒躁,萬莫得意忘形,這一局棋咱們算是完勝了,你既不會被削去王爵,也不會被趕出長安赴任并州,長安城裡別的皇子尚不清楚,但你和魏王是一定會被留在長安的,經過這件事後,你在朝臣心中的威望上升不少,又有山東士族做你的後援,還有一些對你頗為欣賞的朝臣,這些加起來,晉王殿下,你在朝堂內已有了屬於自己的陣營,與魏王爭太子之位也不落下風了。」
李治喜滋滋地道:「對,明日我便下帖,請太原王氏和山東諸士族赴宴,感謝他們……」
話沒說完,卻見李素的臉忽然沉了下來,李治頓時住嘴,神情忐忑地道:「呃,子正兄,治說錯話了?」
李素嘆道:「剛剛還跟你說不要得意忘形,你馬上便大搖大擺宴請山東士族,殿下,你是否覺得自己的優勢來得太快,所以想敗掉一些?」
「啥意思?」
「忘記當初我跟你說的話了?你父皇最忌諱的是什麼?一是手足兄弟相殘,二是結黨營私,原本你最讓父皇疼愛的地方就是勢單力薄,獨來獨往,朝中沒有任何人脈勢力,你父皇看在眼裡才對你分外憐惜,現在你大明大亮宴請山東士族,傳到你父皇耳中,他會怎麼想?你這個舉動跟魏王有何區別?既然沒區別,你父皇何必選你當太子,選魏王不是更好麼?」
李治恍然,隨即露出羞慚之色:「治果然得意忘形了,幸虧子正兄提醒,不然我便犯下大錯。」
李素淡淡地道:「你現在要做的,首先是養病,把身子養好,其次是保持原樣,繼續你勢單力薄獨來獨往的性格,用實際行動告訴你父皇,你毫無結黨培植羽翼的心思,你仍是一個孤孤單單的皇子,孝順懂事,知書達理,宅心仁厚,留給君臣這麼一個固有的印象,那麼,你便離太子之位更近了一步,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