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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騎士眼中露出冷光,指了指一隻胳膊已廢的方老五,他改變了策略,冷冷道:「先將此人擊殺!」
一聲令下,十來只節棍,鐵鏜狠狠朝方老五頭上,身上砸下。
方老五厲吼,如受傷的猛獸迎著漫天的兵器正面而上!
李道正一直靜靜地在旁邊看著方老五為他拼命,此刻見方老五為了保護他果真連命都豁出去了,李道正眼中冷芒一閃,終於露出堅定之色。
無數兵器即將落在方老五頭上身上時,電光火石間,李道正猱身而出,猛地拽住方老五的腰帶往後一拽,無數兵器頓時落了空。
方老五此時搖搖晃晃,唯剩最後一絲不屈的意識和責任支撐著他不肯倒地,剛才迎身而上時他已存死志,卻沒想到身後的李道正出手救了他,這一出手,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方老五艱難地扭頭,看了李道正一眼,眼中竟出現一絲莫名的笑意,最後一絲強撐的意識終於殆盡,身軀一晃,方老五倒地昏了過去。
李道正點頭,嘆道:「一場血戰,能撐應到這個地步,果真是一員有情有義的悍卒,我兒有福啊……」
說著話時,李道正佝僂的身軀忽然間挺直了,整個人的氣勢也漸漸發生了改變,一眼看去仍是那個尋常的老農,仍是那副沒精打采的站姿,可是說不出為什麼,所有人就是覺得他忽然變得不一樣了,身上充滿了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氣質,絕不是尋常老農能有的。
為首的騎士短暫的驚愕過後,不由冷笑連連:「好,很好,原來竟是我看走眼了!」
看著仍舊松松垮垮站著的李道正,為首的那人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此時此刻,他才真正將李道正由目標當成了敵人。
目標是被攻擊的,而敵人,是會反抗的,這是兩者的區別。
「上!」
一聲令下,眾人的兵器鋪天蓋地朝李道正擊去。
李道正也不見如何動作,側頭避過一柄鐵鏜,順手便將鐵鏜奪過來,隨即身子一矮,所有兵器落了空,瞬間過後,眾人驚覺座下的馬兒紛紛痛嘶人立,竟是李道正矮身抄著鐵鏜一圈橫掃,將眾人騎下的馬腿擊中,一圈橫掃過後,馬兒吃痛,紛紛人立而起,將眾人掀下馬背。
為首那人愈發心驚,他發現今日的行動已超出了他的掌控,既定的目標竟是個深藏不露的狠角色,看李道正剛才橫掃馬腿的那一招分外熟悉,典型的唐軍步戰招式,這一招是唐軍步軍專門用來克制敵人騎兵的,尤其是用在當步軍陷入敵人騎兵包圍的危急時刻,此時的情勢,李道正使出這一招,恰是合適之極。
那麼,問題來了。
一個尋常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農,他怎麼可能會使出如此標準且正確的唐軍步戰招式?此人無論從哪點來看,都不像是當過府兵的樣子啊……
李道正只使了這一招便不再動了,手持鐵鏜站在圈子中間,靜靜看著被掀下馬背的敵人狼狽地從地上站起來,李道正站在包圍圈裡氣定神閒,從容不迫,敵人不動,他也不動,形成了一種短暫的微妙的對峙局面,像極了一群狼環伺著一隻猛虎,畫面就此凝固。
原本應該很簡單很乾脆的一次行動,卻遇到了許多始料不及無法掌控的意外,今日眾人在太平村耗費的時間已大大超出了眾人的原定計劃。
抬頭看了看天色,為首那人眼中第一次出現了焦急之色。
然而,焦急之色並沒有維持多久,眾人與李道正之間的對峙也很快被打破。
因為眾人聽到了馬蹄聲,很雜很亂的馬蹄聲,村口的小道上再次揚起了漫天的塵煙,翻滾的黃塵中,無數黑色的影子若隱若現。
眾人一驚,為首那人頓時露出無奈的慘笑。
又是一樁意料之外的事,李家的援兵來得好快!
行動不得不放棄,再拖拉下去,今日便走不出這太平村了。
就在眾人打算上馬逃竄時,卻聽到太平村的另一面也是塵煙滾滾,不知何時得到消息的百名李家部曲抄著兵器,遠遠地從另一面掩殺而來。
兩面的援兵已從小道進入了空曠無垠的田野里,兩面非常有默契地以半圓之勢散開,瞬息間對敵人形成了包圍,擺開的陣勢同樣老道,同樣的唐軍正面戰場擊敵之勢。
敵人紛紛露出絕望之色,他們清楚,此時他們已逃不掉了。
李道正看著遠處飛揚的塵土,眼中卻露出了笑意,方才威勢赫赫的身軀很快恢復了平日佝僂的樣子,後背有些駝,眼神也漸漸變得渾濁,臉上也堆滿了憨厚的笑容,一笑露出了兩排發黃的板牙,看起來又是一副平凡庸碌的老農模樣。
……
李素髮了瘋似的不停鞭打著座下的馬兒。
他的身後,是近百名公主府的禁衛,聽到消息後李素急得打算單人單騎去救父,適時被東陽攔下,東陽到底是公主,危急時刻顯露出非比常人的魄力,二話不說便將道觀的禁衛借調給李素,李素領著百來人朝李家的田地里瘋狂飛馳而去。
下了田,對敵人的兩面包圍已成型,李素遠遠看著佇立在敵人包圍里的老爹,見李道正仍站在圈子中間穩穩噹噹,看起來沒受傷的樣子,李素鬆了口氣,隨即一股後怕的情緒從心底起升起。
目光陰沉地盯著十多名包圍李道正的敵人,李素語氣滿帶殺機,冷冷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