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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可以走,馬車不能走!」
啪!
一記鞭響,都尉的臉上瞬間留下一道驚心的血痕。
高陽陰沉著臉瞪著他:「沒有尊卑的下作東西,本宮今日偏要駕著馬車出去,有膽你一刀砍了我!」
說完高陽一抖韁繩,在馬臀上狠狠抽了一鞭,馬兒吃痛,揚蹄狂奔,朝公主府側門激馳而去。
為了方便府中車馬進出採買,公主府的側門向來是不關的,但守備卻異常森嚴,門口密密麻麻站滿了將士,眼見高陽公主駕著馬車飛馳,門外的將士們也急了,今日縱然拼了命也絕不能讓馬車出去,否則便是殺頭的罪過。
馬車揚蹄而出的那一刻,府內府外同時敲響了銅鑼聲,咣咣咣響徹四方,高陽鬧出的動靜不小,將公主府各處守備的將士們都驚動了,各自從四面八方朝側門湧來。
高陽拽著馬車韁繩,毫無顧忌地抽打著馬臀,見前面密密麻麻的將士們堵著門,高陽不由意氣風發,有種揮斥方遒的暢然,疾馳中揚鞭指著將士喝道:「速速給本宮讓路,被馬撞死莫怪本宮!」
說完狠狠一抽鞭子,馬兒痛得長嘶一聲,加快了速度朝側門跑去,眨眼間便出了側門。
門外的將士慌了,一名都尉神情決然地重重揮手,喝道:「前方擺盾牌陣,攔住馬車!」
數十人舉著半人高的方形盾牌快速閃出隊伍,幾十面盾牌迅速連在一起,隨著火長一聲「落!」,轟地一聲巨響,盾牌重重落地,瞬間形成一面鋼鐵高牆,遠遠擋在馬車的去路上。
疾速飛馳的馬車狠狠一頭撞上盾牌,人仰,馬翻,車傾。
高陽重重摔落在地,狼狽地趴在地上,痛得直叫。
金吾衛將士顧不得賠罪,趕緊上前檢查翻看馬車,車裡車外查了半天,卻愕然發現車內無人,眾人不由呆住。
……
公主府門前被高陽鬧得雞飛狗跳的同時,綠柳卻攙著東陽悄悄走出寢宮,無聲無息走到公主府北面花園的偏僻角落,角落的草叢裡藏著一架梯子,綠柳費力地將梯子架在圍牆上,朝東陽揮手:「殿下,快!順著梯子爬出去,奴婢幫您扶著……」
東陽點點頭,難得地露出微笑,撫了撫綠柳嫩嫩的臉蛋,道:「綠柳,患難見人心,多虧有你,你對我的好,我會記在心裡的。」
綠柳不好意思地忸怩了一下,道:「哎呀,殿下,都這時候了,說這話作甚,快出去,遲了便來不及了。」
東陽小心地踩上梯子,一步一步往上爬,如同踩著希望的階梯,越往上,越見曙光……
……
李素靜靜坐在河灘邊,呆呆注視著緩緩流淌的河水,心亂如麻。
仿佛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唯獨河灘邊的這塊淨土仍是原來的模樣。
風箏放出去了,不知東陽有沒有看到,李素現在能做的只是在河灘邊等她。
往日甜蜜的河灘,今日卻泛著絲絲難言的苦澀,李素坐在熟悉的石頭上,等著一個值得他等的人。
回憶湧入腦海,赫然發覺每一次自己走到這熟悉的地方,總有一道俏麗的身影背對著他,靜靜地等著他。
每一次都是她在等他,直到今日他才發覺,原來等人的滋味這般煎熬,當初她是怎樣在等待中熬過這難捱的孤獨寂寞?
心中湧上無盡的愧疚,李素一直以為大家的付出與收穫都是對等的,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卻虧欠了她那麼多。
前世與今生,還有哪個女人願意用最寶貴的青春年華,在寂寞中痴痴地等著他?
匆忙急促的腳步聲遠遠從身後傳來,李素渾身一震,迅速回頭。
遠處的樹林邊,一襲紫色雲裳的東陽髮髻凌亂地跑來,像一隻紫色的蝴蝶,迎著朝陽蹁躚飛舞。
李素笑了,起身迎上前。
奔跑,擁抱,用力地摟緊,如同擁住今生的僅有。相逢恍如隔世。
「你還好嗎?」二人異口同聲地問出第一句話。
東陽用力抱住他,抑不住地輕咳了兩聲。
李素垂頭關心地看著她,見她臉色蒼白,眼中布滿了通紅的血絲,病容宛見尤憐,不由問道:「你病了?」
東陽搖搖頭,仰起小臉,笑中帶淚:「無礙的,有你在就好。」
許多的苦楚心酸,相逢的一剎全然忘懷。
相逢太珍貴了,珍貴得不想多說一句廢話。
李素抱著她,轉了個方向,為她擋住河灘邊的寒風。
東陽被摟在懷裡,滿滿的幸福,蒼白的臉蛋在他胸前輕輕蹭著,夢囈般呢喃:「上次見你,僅僅是三天前,為何卻像等了一輩子呢?」
李素愧疚地道:「我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
東陽搖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臉上卻笑靨如花。
「不苦不苦,只要你在,便不苦。」
第二百五十五章 破釜沉舟
東陽一直是個令李素心疼的女人,她的柔弱,她的堅強。
不被世情所容的情意,似乎永遠見不到曙光,此刻的二人在黑暗裡蹣跚前行。
抱著他的力氣更大了一些,東陽拼力抵抗著心中的恐懼。
「李素,我從未像今日這般痛恨自己的公主身份,是我連累了你,若我生在平凡百姓家,你我便不會有如此大的阻礙,或許我已是你李家的堂上婦,怎會讓你為我受此苦楚……」東陽在他懷裡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