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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歲的年紀,長得非常端正英俊,白白淨淨,頜下一縷三寸青須,連李素都不得不嫉妒的承認,這傢伙比自己帥那麼一點點……只有一點點。
氣急敗壞地從懷裡掏出小銅鏡,仔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再看看這位客人,然後再看鏡中的自己,李素氣得直咬牙。
很嫉妒,很想毀他的容……
長得這麼帥跑來我家,是來羞辱我的嗎?
李素的反應很奇怪,客人滿臉的笑容頓時變得很僵硬,尷尬地保持著拱手的姿勢,也不知是不是該繼續行禮,或者……轉身就跑?
「尊駕是……」李素終於還是克服了心魔,客氣地拱手回禮。
客人長鬆一口氣,急忙再次行禮:「當了一回不告上門的惡客,還請李縣子莫怪罪,實是素不相識,無人引薦,只好貿然登門,恕罪恕罪。」
「好說好說,來者為客,尚不知足下是……」
客人哦了一聲,急忙長揖:「下官,洪州都督府司馬,許敬宗。」
李素默念了幾次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接著兩眼徒然睜圓,吃驚地看著他。
許敬宗!李武兩朝有名的大奸臣啊!
——剛才見第一面想毀他容的直覺是對的,政治無比正確,說明李素是個……嫉惡如仇的好人?
許敬宗對李素出格的反應有些奇怪,又不知剛才說錯了什麼,一時手足無措,場面愈發尷尬起來。
「呃,啊,哈哈……原來是許司馬當面,久仰久仰。」李素急忙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面對大奸臣,不得不小心點。
許敬宗又鬆了一口氣,急忙回禮。
很客氣地將許敬宗引入前堂正屋,然後李素親自給許敬宗獻上乳酥——沒錯,大唐用來待客的飲品,除了酒類就是乳酥了,至於茶這種東西,手續太繁雜,一般都是文人雅士們用來品位亂七八糟的人生的,不僅程序複雜,而且味道也很怪,李素完全不懂,相比之下,李素更喜歡後世的炒茶,味道清雅,而且方便。
為什麼不發明炒茶呢?因為李素懶啊,這個理由應該很充足了。
許敬宗心不在焉地淺啜了一口乳酥,二人寒暄客套了一番……又一番。
許敬宗自打進了李家院子,感覺一直很怪異,面前這位十多歲的娃子比他的兒子還小,說話卻十足的官場套路,寒暄起來天南地北一通亂聊,竟然沉得住氣不問他這個陌生人登門的意圖,客氣中帶著難以言喻的疏離甚至……戒備,看來十幾歲能被陛下青睞而封爵,此子確有不凡之處,不僅僅是創出幾樣新奇東西那麼簡單。
最後還是許敬宗沉不住氣了,大家都挺忙的,而且光陰不容蹉跎,李素年紀小有浪費光陰的資本,許敬宗沒有。
「今日冒昧登門,實為向李縣子賠罪而來。」許敬宗起身,朝李素長長一揖。
見許敬宗終於挑明來意了,李素也不客氣,於是笑道:「這幾日我心神不寧,總覺得命中犯煞,諸事皆不順,直到今日看見許司馬,終於恍然大悟……」
說著李素的笑容里有了幾分冷意:「敢問許司馬,你與涇陽縣許家有親故否?」
許敬宗吃了一驚,臉色尷尬半晌,終於長長揖道:「許某今日特為此事而來,沒想到李縣子早已知曉。」
李素嘆道:「倒也不是早已知曉,只是最近我對『許』這個姓比較敏感,許司馬,你我從無怨仇,何以如此待我?」
許敬宗苦笑:「許某真無惡意,委實是想與李縣子攀上親家……」
李素揚手止住許敬宗的解釋,好奇地道:「許司馬能否先說說,今日為何登門賠罪?」
許敬宗滯了片刻,忽然嘆道:「許某雖新近貶官,但在長安城內也是有人脈的,近日聽說程家小公爺到處打聽涇陽許家,而許某的家宅之外也無端多了許多人窺視,許某不能不親自登門向李縣子解釋誤會。」
第一百三十三章 坦率小人
請程處默查涇陽許家不是沒有道理的,李素很相信自己的直覺,退了親又主動要求結親,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不是許家閨女有個不靠譜的老爹,就是許家老爹有個不靠譜的親戚……
現在這件事的真正根源正坐在李家前堂里,李素很想知道,他跟許敬宗到底什麼仇什麼怨,非要塞個許家閨女給他。
禮多人不怪,許敬宗再次向李素施禮,苦笑道:「許某確無惡意,涇陽許家是許某遠親,因其商賈之家,而許某在朝為官,故而不常走動,數月前親族相聚,許家曾說起與李縣子結親之事,提及李縣子……聲名不潔,遂退了親事,許家是商戶,見識不多,而我卻身在朝堂,深知李縣子聲名之隆,若說李縣子竟能做下這等……惡事,許某卻是不信的,於是遂跟許家言明,此乃有人中傷縣子,許家錯失美玉矣……」
李素恍然。
能在歷史上留名的,不管是奸臣還是忠臣,終歸比常人多幾個心眼的,李素當初幹過的自污名聲的事,或許能蒙住許家,但卻瞞不過許敬宗,他甚至用不著親眼目擊便能敏感察覺到不對勁。
難怪後來許家老爹完全無視李素曾經的惡名,而主動再跟李道正商議結親之事。
許敬宗這番話沒說得太透徹,但李素卻推測出了他沒說完的話。
剛才許敬宗說他新近貶官,然後攛掇遠親許家跟李素結親,這裡面就包含許多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