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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尤其令李承乾憤怒的一點,東宮的威望竟已成了這個傢伙的試金石和長安城內敢不敢惹李素的標杆,恩怨加身,威望掃地,多日積抑的怨憤,令李承乾再一次衝動起來,下令砸了李素的馬車。
可是,砸了人家的馬車不是拍拍屁股就完事了的,太子也不行。
本來就被李世民打斷了腿,腿還沒好,轉身又惹了事,李承乾這時也覺得自己有點衝動了,如果李素拿此事作文章,在朝堂上鬧將起來,恐怕李承乾會再次付出代價。
更何況,李素名字里雖然有個「素」字,可天下人都知道,這傢伙真不是吃素的,就算他不鬧上朝堂,李承乾也不得不擔心他會另出陰招,出陰招的結果,也許會被鬧上朝堂更可怕。
馬車搖搖晃晃,李承乾坐在車內眉頭時舒時皺,臉色陰晴不定。
今年不知怎麼了,仿佛衝撞了太歲一般,李承乾只覺事事不如意,處處遇風波。若論付出的代價最大的,莫過於這一次酒後狂言了,一想到自己已經是終身殘疾,李承乾心中不由怒火萬丈,方才砸李素馬車的小事很快被他拋諸腦後。
如果說李承乾現在最恨什麼人的話,他最恨的一不是父皇,二不是李素,最恨的卻是東宮左庶子張玄素。
這條斷腿,就是因為張玄素聽到他那句酒話後馬上進宮告狀,這才令父皇勃然大怒,衝動之下打斷了他的腿。
馬車內,李承乾忽然攥緊了拳頭。
孤還是太子,還沒有被廢掉,那些背叛我的人……都該死!
……
馬車被砸,李素當即決定掉頭回家。
既然面對面撕破了臉,李素也不必有什麼顧忌了,必須加快速度把這個傢伙推下去。
眾部曲滿肚子怒火,簇擁著李素回到家,於是,太子砸李家馬車,殺馬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在李家傳開,李家上下頓時炸了鍋。
「咋跟太子鬧到這地步了咧?」李道正滿臉無奈嘆道:「當初以為你們不合,也就是年輕人耍耍鬧鬧,大人們麼當回事,咋想到都恨到殺馬砸車咧,娃兒,太子可不敢惹啊,想想辦法應付過去,不然以後他當了皇帝,我們全家都遭殃咧。」
李素點頭:「爹您放心,此事孩兒一定妥妥噹噹處置好,相信我。」
李道正猶豫了一下,道:「要不要找找你那幾位將軍叔伯?請他們幫忙拿個主意,那些將軍縱橫沙場半生,算無遺策,千軍萬馬都被他們滅咧,這點風波他們一定能解決。」
相比大家的焦急,李素卻沒怎麼放在心上,朝堂的形勢,李世民易儲的心思,他都大致估算到了,所以嚴格來說,如今太子是處於劣勢的,被廢黜只在早晚間。
安慰似的扶著李道正的胳膊往裡走,李素笑道:「這點小事,不必勞煩那幾位老殺……嗯,老叔伯了,爹您要相信我,這事孩兒定能解決……」
湊在李道正耳邊,李素輕聲道:「這一次,該算總帳了。」
李道正悚然一驚,猛地扭頭看著李素陰沉卻帶笑的臉,良久,李道正點點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唉!娃大咧,管不著咧……」
說完李道正嘆著氣回了房。
內院裡,許明珠卻氣得直抹淚,一臉又怒又恨。
「那匹馬兒是前年從東市買的,才三歲多,挺通人性的,不僅性子溫和,而且不挑食,馬廄的馬夫餵它吃什麼它就吃什麼,沒想到竟然說殺便殺了……」
李素眨眼:「夫人放心,明我就去報仇,我派刺客堵在東宮等太子,也給他放一回血,夫人喜歡扎哪個部位儘管說,太子的死相你可以量身訂製……」
第六百五十五章 獻計除敵(上)
從李承乾下令砸車殺馬那一刻起,一直到回家後安慰傷心抹淚的許明珠,這期間李素的心情都是非常平靜的,像一口沉寂的老井,無風亦無波。
事情已經發生,臉已經撕破,這種時候無謂的憤怒和衝動已無必要,憤怒的情緒會讓人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面對太子這尊龐然大物,稍有行差踏錯,等待他的便是狂風暴雨,太子是君,李素是臣,君可殺臣,臣不可伐君,這便是這個時代的遊戲規則,李素不憤怒,是怕自己被憤怒支使而犯下大錯。
冷靜而睿智的頭腦,永遠是做任何事的首要條件,拋開所有的仇恨,忘記一切的恩怨,李素現在想的只是用什麼手段在太子背後推一把,讓他倒得更快一點,姿態更狼狽一點。
安撫好了妻子,已是掌燈時分,李素把許明珠送去臥房歇息,他自己則回到了書房,點亮了一盞孤燈,盤腿坐在書案前發呆。
燭光有些昏暗,襯映著李素那張莫測的臉龐,一片寂靜里,蠟燭忽然爆出一聲輕響,竟是一朵雙蒂燈花,仿若流星般給了斗室短暫的一瞬燦爛。
李素被驚醒了,嘴角不知何時勾起一抹看不懂的笑意。
……
……
東宮。
李承乾盤坐在矮桌後,神色陰沉,目光森森。
稱心老老實實跪坐在他身後側方,垂著頭一聲不吭,自從上次張玄素執棍而入欲擊殺他後,稱心與李承乾在一起時老實了許多,至少有外人在時是如此。
此刻東宮前殿內確實有外人,準確的說,是李承乾的仇人。
張玄素圓瞪雙眼,使勁揮舞著雙臂以增加說話時的氣勢,一臉不爭地訓斥著李承乾。